第25節


杜成轉動方向盤,剛剛駛入西園郡小區,就看見幾輛警車停在4號樓前。有制服警察在維持秩序,在他們的外圍是幾十名小區住戶,好奇地向樓前張望著。
杜成把車停好,想了想,從提包裡拿出一本卷宗,翻看了幾頁,苦笑著搖搖頭。
下車,鎖門。杜成徑直向4號樓2單元走去。剛擠過人群,一名制服警察就攔住了他。杜成正要掏證件,卻看見了站在警車旁抽煙的張震梁,急忙喊了他一聲。
「震梁!」
張震梁循聲轉身,見是杜成,快步走了過來。
「師父?」張震梁揮揮手,示意制服警察放行,「自己人。」
「復勘現場還是指認?」杜成問道。
「指認。」張震梁簡短回答,「你怎麼來了?這點事我們自己處理就行。」
「查別的案子。」杜成抬腳向2單元走去,「那倆毒販子呢?」
「在樓上。」張震梁也跟著走進樓道,「師父,局裡不是讓你休息嗎?你怎麼又……」
「一件舊案,不處理完心裡不踏實。」杜成不想多解釋,快步走到電梯前,按下了「8」。
兩人站在轎廂裡,一時無話。突然,張震梁輕聲說道:「殺人碎屍?」
杜成一愣,下意識地轉頭,發現張震梁正從提包敞開的袋口向裡張望—那本卷宗露出了半個封面。
「是那個案子。」張震梁看著杜成,輕聲問道,「對吧?」
杜成想了想,決定不瞞著他:「對。」
「在這棟樓裡?」
「其中一起。」杜成向樓上努努嘴,「803室。」
「我靠!」張震梁張大了嘴巴,「不會這麼巧吧?」
「就是這麼巧。」杜成笑笑,「緣分。」
電梯停在8樓,轎廂門徐徐打開。杜成抬腳跨出電梯,看見803室的門敞開著,一條警戒帶橫拉在門框上,兩個制服警察站在門旁。
「人呢?」張震梁問道。
「上15樓了。」
「嗯。」張震梁轉身面對杜成,「要不要進去看看?」
杜成點點頭,矮身從警戒帶下鑽過,再站直身體時,已經在803室內。
這是一套一室一廳的住宅,格局帶有鮮明的20世紀建築的特色。室內陳設簡單,雙人床、衣櫃、寫字檯都是老舊物件。恍惚間,杜成還以為自己回到了90年代。他從臥室走到客廳、廚房,又在衛生間裡逛了一圈,看著碩大的浴缸裡乾涸的水漬,轉身問張震梁:「房主呢?」
「通知他了,人還沒到。」張震梁看看手錶,「應該快了吧。」
「是不是姓紀?」
「對。」張震梁抬起頭,「他是?」
「其中一個被害人的丈夫。」
「哦。」張震梁環視四周,輕聲問道,「有發現嗎?」
杜成搖搖頭:「看情況,房主已經很久都沒在這裡住過了。」
張震梁立刻摸出電話:「我馬上把他找來。」
還沒等他按動號碼,門口就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不用了,我……我來了。」
杜成和張震梁同時轉身,卻看見門旁站著一個表情緊張的男孩,旁邊的女孩則要輕鬆許多,不時好奇地向室內張望著。
「你是……」張震梁大為驚訝,「房主?」
「不是。」男孩顯得更緊張了,「老紀腿腳不靈便,來不了,所以委託我……」說著,他遞過一張身份證和幾張紙。
張震梁伸手接過,先掃了一眼身份證。
「紀乾坤。」他看看杜成,把身份證遞過去。
杜成還記得這張臉,只是比記憶中的紀乾坤要蒼老許多。
二十三年前,他看著這個男人在解剖室裡抱著妻子的殘肢哭到昏厥,也曾目睹他日復一日地坐在分局走廊的長椅上,拉住每一個走過他身邊的警察,詢問案件的偵破進展,更記得他在庭審現場掙脫了三名法警的阻攔,逕直衝到被告人面前……
杜成看看身份證上的發放時間:2001年。
人瘦了,皺紋多了,不變的是滿臉的悲苦和仇恨。
張震梁已經看過手裡的租賃協議,轉頭對杜成說道:「時間對得上,那兩個毒販子沒撒謊,的確是從2013年開始在這裡製毒販毒的。另外,紀乾坤應該不是同案犯。」
杜成點點頭,轉身面向男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開口問道:「你叫什麼?」
「嗯?」男孩有些意外,「我叫魏炯。」
「你是紀乾坤的什麼人?」
「算是……朋友吧。」
「你剛才說他的腿腳不靈便,」杜成繼續問道,「他怎麼了?現在住哪裡?」
「他癱瘓了。」魏炯撓撓後腦勺,「現在住在一家養老院裡。」
杜成和張震梁對視了一下。杜成拿出筆記本,詳細記錄了養老院的地址。張震梁問道:「要不要我現在送你去一趟?」
《殉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