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亞當斯看了看視頻電話下方的紅色號碼,笑了笑,按下接通鍵:「瑪薇絲,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關心這部電影。我向你保證,這將是一部不朽之作,如果你願意,我在此提前邀請你參加它的首映……」
視頻信號變得清晰,映出瑪薇絲的影像。她臉上的笑容高貴而雍容,聲音卻有些冷漠:「公爵閣下,你到底想要什麼?」
亞當斯的神色十分輕鬆:「我說過了,我要拍一部電影,銘記這個國家被締造的歷史,也銘記你為國家所做的一切……」
她輕輕打斷他:「我也說過了,你在玩火。」
「但你也樂在其中,不是嗎?」他淡淡看了瑪薇絲一眼,「你早就知道了超級生命體的存在,判斷出人類無法真正滅絕它們。於是,策劃了那場感人肺腑的小鎮之行。你比誰都清楚,墾利小鎮上的那些SEVEN,不過是些底層小卒。與其殺掉這些卒子,而與操盤者結怨,不如趁機施恩,為和談爭取籌碼。對了,還不止於此,你還多方策劃,讓芙瑞婭成為解救SEVEN一族的英雄,後來又成為和平大使,於人類與SEVEN兩族中都建立威望,為她將來成為女王打下基礎。瑪薇絲,你那些偉大的人性關懷,不過是一場政治博弈。讓人佩服的是,你連唯一的繼承人都可以放在棋盤上。從這個角度而言,你的確是『偉大』的,為『國家』犧牲一切。」
瑪薇絲並不理會他言語中的譏諷,似乎這些話根本不值得辯駁:「亞當斯閣下,如果你願意,盡可以揣測我的心意。我只想警告你,不要再挑起人類與妖族的戰爭。」
第二部分 Chapter6 流塵(3)
亞當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瑪薇絲,我一直奇怪,你為什麼這麼篤定人類會輸。或許,你還知道一些不為人知的機密?」
「不錯,」瑪薇絲靜靜地注視著屏幕,「機密就是,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超級生命體更可怕的力量。唯一能約束這種力量的,是和不是戰。在我找出解決方案之前,希望你停止一切挑釁。」
亞當斯誇張地攤開手:「哦,那是什麼?撒旦,閻魔,還是所謂的皇?」
瑪薇絲沉吟了片刻。這句話明顯是在宣示:皇的存在,他也已知曉。而那調侃的語氣,也分明表達了他的立場:他並不懼怕皇,而是決定動用人類掌控的最高力量,將其消滅。
這個力量,就是路西法。
兩位真?神諭擁有者共同駕馭的超級武器。
瑪薇絲深吸一口氣,神色少有地凝重:「亞當斯閣下,由於某種機緣,我曾親眼見過惡魔。我清楚他溫文外表下的樣子,殘忍、強大、無所不能……」
亞當斯徑直打斷了她的話:「瑪薇絲,真湊巧,我也曾親眼見過惡魔。可你知道最後怎麼著?」
他頓了頓,笑容裡譏嘲更濃:「我愛上她了。那時她穿著宮廷長裙,用高貴美麗的外表迷惑了所有人,但我知道,她是惡魔。當她脫下王冠華服的時候,就會顯示出惡魔本來的面貌。不過,我最愛的,就是那個時候的她。十九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回憶那時的所見。如今,終於有一個機會,能在螢幕上將這一幕展現給世人,你不覺得激動嗎?」
瑪薇絲明白他說的是超級電影的事。而這個時候岔開話題,也意味著關於皇和妖族的事,他心意已決,不容商議了。話題只能回到這部超級電影上。
他剛才的暗示已經相當露骨,若電影中真的公開了那個秘密,不僅會毀掉她苦心營造的聲望,還會給國家帶來深重的災難。
瑪薇絲的笑容漸漸隱沒:「你總該知道,為了合眾國,人民應當看到我一塵不染。」
亞當斯微笑點頭,語氣溫柔地說:「我明白。」他頓了頓,聲音中是一如既往的調侃,「但我寧願去做那顆塵埃。」
「哦?」瑪薇絲淡淡一笑,「可你不能。」
亞當斯做了個遺憾的手勢,等她說下去。
屏幕那端,瑪薇絲依舊微笑著,湛藍的眸子裡,凝起一絲少見的譏嘲:「公爵閣下,你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張candypaper(糖紙)。」
視頻信號緩緩消失,亞當斯注視著屏幕,一動不動。
candypaper。
一張用過的糖紙。花哨,漂亮,卻毫無用處,只等被隨手扔入垃圾桶。對於亞當斯而言,這不過是尋常的嘲諷罷了。讓他動容的,是Candy這個詞。
他知道,瑪薇絲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絕不會無所指向。難道那件事,瑪薇絲也已經知道了嗎?
這一點兒都不奇怪。H行刺他的那一天,曾看到Candy和他所做的一切。作為守護騎士,自然會將所見所聞毫無保留地告知主君。那麼,瑪薇絲的這句話,既是嘲諷,也是警告。警告他及早收手,不要去觸及某些危險的底線。
這又有什麼所謂?應當一塵不染的是她,他又有什麼名譽可供破壞?亞當斯釋然一笑——既然她已做好準備,那他要做的,就是盡早開戰,不要讓她失望。
亞當斯坐下來,開始寫信。
電影已經發佈,真正的主角——選秀,也已登場。他籌劃良久的計劃終於初現端倪。但仍容不得有任何失誤。既然已決定一戰,他必須要動用所有的力量,確保這場選秀成功。
一定要將那個人找出來,一定。
全世界最像女王的人,那個有著真?神諭血脈的少女,只有如此聲勢浩大的選秀,才有可能將她吸引進來。但僅有這些還是不夠的,還必須有另外的手段,來確保她一定參賽。
他展開信箋,將幕僚團擬定好的選秀活動的名字,寫在了信紙上。
這是一封正式的委託信。
明天,Rafa會將這封信送給秋璇。選秀,也將正式開始。
亞當斯沒有停手,抽出了另一張信箋。但他隨即有些猶豫。
「這是五年來,我所有的積蓄……夠了嗎?」
一億四千萬,足夠了。亞當斯大公還清晰地記得,他那一刻的動容。
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五年前的Candy,那個一臉純真、一臉倔強的小女孩,從記憶深處再度浮現,向他微笑。但隨即的一句話卻讓他深深感到,五年的歲月絕非一次重逢就能抹去。
「這是我最好的一次。」這句話冰冷地提醒他,他與她的關係,只不過是五萬元一次的交易。
五年前,他每次支付五萬元,卻是心與心互相蹂躪著的遊戲。五年後,她拿出一億四千萬,卻只剩下簡單的金錢交易。他們的關係,從未變得如此赤裸。這也讓他心底最後一絲漣漪重歸平靜。
提筆,想寫點什麼,卻無法下筆。他不願再見到她,寧肯用這種傳統的方式。他構思良久,只匆匆寫了幾行敷衍的話,將之封入了信封。一起封入的,是一張兩億八千萬的支票。
他能給她的,只能是金錢。從一開始就已注定。
如果她在拿出所有積蓄的時候是一片真心,那麼,分手時,他就只能用雙倍來奉還,才能稍抵歉疚。
地下室中,卓王孫滿身汗水,微微喘息著。
花劍,在他手中閃爍,不停地刺出,收回。
他施展的,是理查特納爾的臨終十三劍。他已能夠隨意地施展出第十四劍,劍尖發出的無形力量,讓幾米外的石壁傷痕纍纍。但卓王孫仍在練習著,無休無止。
劍身顫抖著,他的劍招越施越快。但無論怎麼快,都無法在同一招中施展出十三劍來。
發佈會上的場景,像是烙印,深深烙在他的腦海裡,那一劍的鋒芒,始終在他眼前閃耀,揮之不去。只有正面這一劍的他,才能明白這一劍究竟有多可怕。
《玫瑰帝國:荊棘鳥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