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李大愣解放之後度到火車站干搬運,去年又去當了鹽丁,在寧河煮鹽,那個活兒不累,掙的卻不少,煮完海鹽裝進麻袋,放到大車裡運走,出鹽的地方當然是鹽鹼地,不下雨還好,讓大雨浸泡,地面就成了年糕,踩上去步陷,當天有裝鹽包的大車陷在泥裡,李大愣和五六個人在後邊推,怎麼也推不動,眾人叫勁,想把車推出泥坑,哪知車軸斷了,大車往後壓下來,李大愣見勢不好,他想要躲開,可是兩腳陷在泥中拔不出,直接被車輪碾過,死於非命。
常言道「風雲可測,生死難料」,郭師傅和張半仙聽說此事,半晌沒回過神兒來,這些年哥兒幾個在塊,那是多好的交情,李大愣活人個,怎麼說沒就沒了?
三人嗟歎不已,李大愣是個光棍,沒家沒口,只能偷著在三節兩供,多給他燒些紙錢。
當天晚上,郭師傅等人沒心思吃餃子,各自低頭喝悶酒,但糧房胡同凶宅的東西也不是小事,如今沒了李大愣,他們三個也不得不做。
郭師傅就著冷酒,說出前因後果,白記棺材鋪掌櫃的在庚子年拆天津城之時,撿城磚蓋房,據說在屋裡藏了個很值錢的東西,但是過了幾十年之久,包括白家的後人白四虎在內,誰也找不出這屋裡的東西,從上到下刨地三尺,四面牆全找遍了,沒有出奇的東西,白四虎刨錛打劫,害了許多條人命,九五四年被捕槍斃,從他家中搜出具女屍,用大鹽醃住,在屋子裡放了十年,竟然沒有腐爛發臭,從此人們都說那是處凶宅,可是凶宅中的女屍,並非白家祖輩放在屋裡的東西,這些年到凶宅盜寶的賊人也不少,誰都沒能得手,前不久,有個不務正業的大烏豆,此人貪心不足,深更半夜到糧房胡同凶宅走了趟,由於他身上背了人命,兩手空空而回,剛到家就被公安逮住了,據此人招供,他在糧房胡同凶宅中見到對眼,有茶盤子大小,但是經人查看,屋裡確實沒東西,要麼是大烏豆做賊心虛看錯了,要麼是他胡言亂語,總之是沒人相信。
但是到得今天,郭師傅也信了此事,很可能是糧房胡同凶宅裡的東西年久為怪,有了道行,往後會引來大水,這麼離奇的事,官不管,民不管,跟誰說誰也不會信,那就只有郭師傅、丁卯、張半仙他們三個人去做。
張半仙說:「郭爺,不是我給你潑冷水,糧房胡同凶宅裡的東西有上應龍蛇之變,不下萬年道行,憑咱們哥兒仨,怎麼對付得了它?」
郭師傅從炕底下掏出那幾根棺材釘,說道:「難就難在不知那東西在哪,只要是找出來,我能讓它永世不得翻身。」
張半仙沉吟半晌,說道:「既然有郭爺你這句話,我幫你找出躲在糧房胡同凶宅裡的東西。」

陰雨連綿,從白天下到深夜,三個人只顧說話,到半夜還沒吃飯,肚子裡都打上鼓了,丁卯去把涼餃子熱了熱,三人胡亂吃了幾個,打點精神,合計怎麼找出凶宅裡的東西。
張半仙說:「糧房胡同凶宅只有怪,怪就怪在傳言凶宅有寶,卻沒人找得到,聽說刨錛打劫的白四虎腦子不好,白家祖上如何在屋子裡埋寶,到白四虎這輩兒失傳了,也或許根本沒傳下來。」
丁卯說:「與其在這裡空口說白話,不如我去糧房胡同走趟,我這眼尖,沒準能看出些蛛絲馬跡,順籐摸瓜查他個水落實出。」
郭師傅搖頭道:「去凶宅取寶的人都這麼想,可是糧房胡同那兩間屋子,只差揭頂扒牆了,該看的全有人看過了,該找的也全有人找過了,我等不知底細,再去多少趟也是枉然。」
張半仙說:「郭爺丁爺,你們想想,糧房胡同凶宅是白記棺材鋪老掌櫃的房子,我想棺材鋪的生意雖然賺錢,到底不是老八大家那等巨富,再說天津衛老八大家尚且沒有傳世重寶,他個賣棺材的買賣人家裡,又會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郭師傅說:「棺材鋪無非是賣壽材的,與別的買賣鋪戶沒什麼兩樣,要趕上死人多的年頭,賣棺材的也能發財,不過棺材鋪有錢是有錢,有什麼寶那可難說了。」
丁卯說:「庚子年拆天津城,棺材鋪掌櫃撿城磚蓋的房,聽老輩兒人所言,城磚可是寶。」
張半仙說:「不然,城磚塊大,又不易裂,用來蓋房比普通的窯磚好得多,發大水也沖不倒,所以民間說城磚為寶,那也不過是個比喻,豈是重寶?」
丁卯說:「我實在想不出了,如果是個看不見摸不到的東西,即使將糧房胡同的房屋全拆了也是白費力氣,怎麼會有這麼邪門兒的事?」
張半仙仰面苦思,自言自語地說:「白記棺材鋪老掌櫃家裡能有什麼寶?糧房胡同凶宅是空屋,那東西又不在別處,明明在那屋裡,可是擺在眼皮子底下也沒人看得出來,它會是個什麼東西?」
郭師傅沉穩老道,雖是水上公安,他這輩子可也破過不少奇案,經驗特別豐富,丁卯精明幹練,向來是郭師傅的得力幫手,加上個肚子餿主意,號稱無所不知的張半仙,他們仨人湊塊,也頂得過半個諸葛亮了,可從半夜想到天亮,怎麼想都是鑽進死胡同,郭師傅覺得張半仙話裡有話,他知道此人心眼兒多,好像知道些什麼,卻擔心洩露天機,揣著明白裝糊塗,如果張半仙不把窗戶紙捅破,那番話說了也等於沒說。
郭師傅心想:「趕在鬧大水之前,找出糧房胡同凶宅的東西就是,今年大旱,到陰曆七月之後,汛期已過,雖然下了雨,卻不會再有洪水,來日方長,也不爭這時。」他打算過第幾天去找張半仙問個明白,卻忘了張半仙看見灶王爺年畫說出的兆頭——要丟飯碗。

當時有人往上邊揭發,說社會上很多無中生有的謠言,都是從郭師傅身上而來,影響極為不好,好在有老梁替他說好話,但是也不讓郭師傅和丁卯再當水上公安了,丁卯被調去南窪,郭師傅則發到盤山看守水庫,其實在水上公安做臨時工打撈浮屍這種差事,不是什麼好活兒,水裡泡得腫脹的腐屍,惡臭難聞,向沒人願意幹,雖然說可以積陰德,塵世上卻只見活人受罪,何曾有死鬼帶枷?
相比之下,守水庫輕鬆得多,只是那地方偏僻,條件艱苦,吃不上喝不上,大山裡的水庫周圍人跡罕至,要去附近的村子至少走二十里山路,十天半個月不見個人來,守水庫主要是看著不讓當地村民們來捉魚,郭師傅干了半輩子水上公安,沒想到突然不讓他干了,來到盤山水庫,不過天下的事,往往是吉凶相伴,福禍相依,單看盤山水庫,到底是不比在天津衛做水上公安,可從長遠看,九五九年開始進入了三年困難時期,全國上下節糧度荒,人們吃不飽飯,掉在馬路上的爛菜葉子都讓人撿去吃了,他那幾年多虧是在盤山水庫,水庫裡有魚,山上長黃蓿,是種能吃的東西,別管怎麼說,至少沒挨餓,郭師傅知道人們餓急眼了,所以看到村民到水庫偷魚,他也是睜隻眼閉只眼,不忍去管,為此沒少背黑鍋,到後來水庫裡的魚都讓人吃沒了。
郭師傅開始還不放心糧房胡同凶宅,但是接下來的幾年,飯都吃不飽,他要守著水庫不能離開,而且乾旱多雨水少,沒有要發大水的跡象,他以為自己想得太多,那屋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漸漸將此事放鬆下來,也不知後來糧房胡同凶宅拆是沒拆。
咱們是有話則長,無話則短,簡短節說吧,過了節糧度荒那幾年,到九六三年,那是發大水的年,九六三年鬧大水,是自從有記錄以來,最大的幾次洪水之,為兩三百年遇,這年的夏天,氣候反常,伏天平均氣溫高達四十度,雷雨頻繁,從河南等地飛來大量的蝗蟲,引來鋪天蓋地的麻雀,蝗蟲實在太多了,天都變成了黃乎乎的,還出現了「魚翻坑」的跡象,河面上經常浮著層翻出白肚的死魚,以往認為「河有霧、魚翻坑、雞鳴夜、犬吠雲」,說白了是「狗對著天上的雲狂叫,公雞半夜三更打鳴,河水莫名其妙變渾濁,大量死魚浮出水面」,全都是大地震的前兆,有定的道理,但並非絕對準確,咱們就拿「魚翻坑」來說,未必是地震的前兆,那也許是別的原因。
九六三年天津衛海河裡出現了許多死魚,以前從沒見過這種事情,使得人心惶惶,上邊想找個有經驗的人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把郭師傅調回來,再次到水上公安當個臨時工,家屬還留在盤山水庫,郭師傅心說你們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可海河裡出了事,他也不能不管,突然出現那麼多死魚,不是河水有變,二不是有人炸魚,想來是河裡有了不該有的東西。

九六三年的海河中,連續出現大量死魚,郭師傅在盤山水庫見到過類似的事情,定是進來外來的怪魚,但是海河幾十公里長,水深河寬,支流眾多,想要查明真相,又談何容易?
郭師傅正為此事發愁,解放橋下淹死了個人,他急忙過去,這年雨水大,各條河道的水位往上漲,天也熱得厲害,馬路上跟蒸籠似的,有個半大小子叫二子,十二三歲,長得黑不溜秋,頭上剃個半禿不禿的二茬兒,每年都到解放橋下游野泳,水性出奇的好,跳水扎猛子誰也比不過他,非常熟悉橋下的河道,他出去游野泳,家裡從來不擔心,這天不知是怎麼了,下學之後跟幾個同伴到了解放橋,那時候游野泳,沒有人穿游泳褲衩,大人們穿個大褲衩子,半大小子們律光屁股,幾個孩子跳進河裡,游得正痛快,忽然發現二子在河裡折跟頭,起初還以為是他又在耍什麼絕招,可看那情形不對,不大會兒,臉朝下浮在河面上不動了,大伙慌了神兒,七手八腳將二子拖到河邊,再看早已氣絕,肚子鼓鼓著,好像是在河裡嗆死的。
家人撫屍大哭,在這帶游野泳的人圍過來看,那些人大多認識二子,知道這小子水性不錯,怎麼不明不白的淹死了?
這時候郭師傅也到了,見這孩子挺屍在地,屁股後邊有血,他用手在肚子上按,死屍口鼻往外冒水,河水混著血水,按了沒幾下,死屍吐出條黑乎乎的東西,半似魚半似蛇,全身溜滑,勁兒大得驚人,大小伙子在地上竟按他不住,郭師傅認得此魚,叫做雀鱔,是性情兇猛的淡水魚,海河裡從古未見,今年雨水多,前些天發了兩次水,或許是那時候有雀鱔混進海河,河裡的魚都讓它們咬死了,二子下河游泳,讓雀鱔鑽進了肚子,這東西比泥鰍鑽得還快,肚子裡進了活物,水性再好也難活命,逮住條兩條只怕不能根除,還好此魚過不去冬,明年這時候就沒了,要想在這之前除掉,只能下絕戶網,郭師傅指了幾個地方,讓人們多下絕戶網,海河水系以外的魚入侵,解放前也曾有過,不足為患,真正讓他感到不安的是海河水位漲得太高了,如果再有持續的暴雨,城裡的平房全得讓大水淹沒,郭師傅抬頭看看天,陰沉沉的好似憋著場大雨,鳥群烏泱烏泱的從頭頂上飛過,此時傳來消息,說是傳下了緊急通知,讓河邊的住戶立刻疏散。
九六三年八月連降暴雨,海河五大支流同時上漲,發生了幾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各個水庫倒壩,天津衛外圍已是片汪洋,無數村子遭受了滅頂之災,浪湧高達幾米,第波洪峰即將到來,來得又快又猛,天津城的形勢危如累卵,市委下發了全體總動員的命令,以當地民兵公安各個機關單位為主,人不分男女,同上大堤防汛。

當天的動員令發佈下來,馬路上很快就沒人了,老人和孩子去高地避難,其餘的人倆人副扁擔個筐,全往大堤方向跑,按計劃是挑土往堤壩上填,那條大堤長達三百多公里,讓洪水沖破個口子天津城就完了,雖然是年年加固,之前可沒遇到過這麼大的洪峰,規模超出了以往任何次。
當時的水上公安,全是郭師傅帶過的徒弟,他們跟著人流上了大堤,但見黑壓壓的人頭,人山人海不見邊際,沒想到來了這麼多人,這還不得有幾十萬人?這麼多人,哪個單位的都有,有整個單位同過來,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體力不同,有人跑得快先到了,有人跑得慢還沒到,也有聽到動員令自己跑來的,不知道該聽誰指揮,面臨如此大災,人人自危,大堤上你推我擠亂成了團。
很多人認識郭師傅,大伙都說:「郭師傅是河神,咱們別亂,全聽郭師傅的。」
郭師傅看這陣勢太大了,他也指揮不來,可這麼多人都等他說話,沒法推脫,好在他吃尋河隊這碗飯,對堤壩如何防洪是熟門熟路,他說大堤擋洪水是越高越好,咱們分三隊,第隊到堤後取土,第二隊運到堤上,第三隊加高大堤。
眾人轟然答應,立刻忙活兒起來,開始取土固堤,不過三百多公里的大堤,來了不下幾十萬人,郭師傅能帶動的只是小片,其餘各處仍是亂哄哄的,又下起了大雨,人們冒著滂沱的大雨,在泥濘的大堤上更是混亂,在這個緊要關頭,十萬駐軍跑步趕到了大堤,軍隊訓練有素,有組織有紀律,以連為單位,分頭到各處搶險,部隊到,亂紛紛的人群立刻有了主心鼓兒,從混亂中穩定下來,跟著軍隊搬土運石,天上好似漏了窟窿,傾盆大雨嘩嘩地下個不停,白晝如夜,面對面說話都聽不到。
人們身上全濕透了,鞋子掉了顧不上撿,衣服和肩膀讓扁擔磨破了,也顧不得理會,592跌倒了再爬起來,很多人脫力昏倒,被抬下去,過會兒明白過來,又跑回堤壩幹活兒,風雨交做,四周全是黑茫茫的,忽然大堤下的水花翻滾,有無數耗子躥上大堤,沒命似的在人們腳低下跑過,多到落腳就會踩到只。
郭師傅抬眼望去,只見遠處有白線道,正在迅速逼近防汛大堤,心知是水頭到了,水頭就是洪峰,白線越變越寬,轉眼間洪波捲至,水頭重重撞到長堤上,人們覺得腳下震顫,堤壩裂開了好幾條口子。
眾人盡皆失色,但見洪峰來勢兇猛,誰也不敢怠慢,軍民人等捨生忘死,堵住了大堤上的多處裂口,直到天黑,總算是頂住了第波洪峰,五六十萬人個個累得不成樣子,拿雨衣在身上裹,倒在堤壩上便睡,不會兒鼾聲連成了片,有的人睡過去就再也沒能醒轉,有的人睡醒了睜眼看嚇跳,大堤上不僅是人,還有數不清的老鼠、青蛙、蛇,這些東西出於本能,也在洪水到來之時,逃往高處躲避,出現了人與蛇鼠共眠的罕見景象。

九六三年八月,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圍困天津城,幾十萬軍民舍生忘死,拚命擋住了第波洪峰,郭師傅跟其餘軍民在堤壩上,連續天夜對對防洪堤進行加固,死活守住了大堤,又接到命令先不能撤,因為還有更大的第二波洪峰,堤壩的損毀情況非常嚴重,即便第二波洪峰跟之前的規模相同,到處開裂的長堤也難以承受,何況是勢頭更大,雖然在上游決口分洪,但是沒起太大作用,形勢極為嚴峻。
這天傍晚,大雨剛停,郭師傅吃過後方送來的飯,坐在大堤上歇口氣,不過是下午五六點鐘,卻看那天色黑得嚇人,估計第二波洪峰明天早會到,他忽然想起糧房胡同凶宅之事,那幾根棺材釘,他始終揣在身上,心想:「糧房胡同凶宅裡的東西應龍蛇之變,當年巡河隊的老師傅留下話來,不將此怪除掉,還得招來有更大的水頭,不去那凶宅中看個明白,到底是不能放心。」
郭師傅趁著雨住,找他徒弟要了輛自行車,也沒說去哪,掛上手電筒,下了河堤路往北寧公園而去,大堤擋住了外圍的洪峰,天津城裡的河道也在漲水,地勢低的地方齊腰深,得推著車過去,馬路上沒電,路燈全是黑的,人都撤到高處去了,到寧園附近,看各家關門閉戶,屋裡沒有個人,簡直像是進了空城。
他想連夜到糧房胡同凶宅裡看看,天亮前再趕回大堤,別落個臨陣脫逃的名聲。
前幾年北寧公園擴湖,準備拆除糧房胡同的民房,條胡同拆去了多半,隨後開始節糧度荒,擴湖的活兒便停了,糧房胡同拆剩半的房子,仍和當年樣沒人動過,他找到白四虎住過的兩間屋子,胡同裡沒有住戶也沒有燈光,天上黑雲如山,兩間破屋的門窗都沒了,屋裡屋外漆黑團,死氣沉沉的,連只蚊子都沒有。
郭師傅打亮手電筒,將那幾根棺材釘握在手中,邁步進到屋中,先聞到股刺鼻的潮氣,四處照,屋裡的牆皮全掉沒了,裡面的城磚砌得好不齊整,頂棚漏雨,裱糊頂棚的牛皮紙已經爛盡,抬頭能看見不滿灰土蛛網的房梁屋檁,再往上是屋瓦,就這麼兩間破屋,除了磚頭是庚子年拆下的城磚,別的和普通民房沒有兩樣,這種十平米間的老房子,隨處可見,他邊看邊想當年張半仙說過的話:「糧房胡同凶宅裡的東西,也許就躲在人們的眼皮子低下,明明看到了,卻以為屋裡什麼都沒有,那是為什麼?」
《鬼水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