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在這所宮殿般的藝術院校裡,這四個帥哥就像展覽館裡眾多光與色的傑作,光芒四射,魅力無窮,在眾多青春少女夢裡,演繹浪漫戀情。
  張陽是無神論者,她寧可相信這些丫頭片子相思成病,也不願意相信什麼她們招惹了妖魔鬼怪。
  兩人鎖好門,手挽手地走出宿舍樓,張陽忍不住取笑於欣:「嗨,想柳飛了是不是?呵呵……反正陳思雨已經移情別戀了,你趕緊向他表白吧!」於欣還是覺得怪怪的,但她已經說不出有什麼不對,她三心二意地聽張陽說話,聽到柳飛兩個字,她一愣神兒,隨即滿臉緋紅,恐慌的心被柔情佔滿。
  張陽見她這模樣,大笑起來:「哈哈……看你這花癡樣兒!」兩人打著哈哈走進教室,於欣坐在座位上,打開書桌,看見裡面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晚上十一點,階梯教室樓頂陽台見。柳飛。
  於欣急忙合上書桌蓋兒,害怕別人看見自己臉上的驚喜,於是趴在桌子上。這事兒真讓人難以置信,狂喜把剛才的不安驅散得一乾二淨。柳飛什麼時候把紙條放進了她的書桌裡的?真是意外驚喜,她做夢都想和他單獨在一起!天啊,快點黑下來吧,我要去和我的王子約會!於欣心裡想著。
  天終於黑透了,可是離十一點還早呢。
  大家陸續回到宿舍裡,洗漱、聊天、睡覺。
  張陽在於欣的下鋪,方勤在陳思雨的下鋪,靠門的那邊,安雅在陳嘉楠的下鋪,賽玉飛在徐妍的下鋪,陳嘉楠回來還得幾天,安雅就忍不住跑到上鋪去,享受一下「高高在上」的感覺。
  方勤還在畫室裡作畫,於欣就躺在方勤的床上看窗外的天空。
  張陽和徐妍擠在一起看時尚畫報,賽玉飛呆在自己床上看鬼故事。
  看到精彩片斷,就想和大家分享心驚肉跳的快感,她壓低聲音陰森森地念道:「夜……漸漸地深了,她很疲憊地回到家裡,打開冰箱,啊——一個鮮血淋淋的人頭骨碌碌滾了出來!她尖叫一聲,逃進臥室鑽到了被子裡,突然,她從被子裡驚慌失措地滾到了床下,掀開的被窩裡,躺著一具無頭女屍,卻一點兒血也沒有!就在她驚魂未定的時候,叭嗒!從空中滴下一滴冰冷的東西,正打在她的臉上!她抬頭一看,只見——頂棚上密密麻麻佈滿血滴,不斷匯聚……」於欣被賽玉飛的聲音擾得心煩意亂,她實在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了。跳下床,對著鏡子簡單地梳理了一下——她早化過妝了,白色蕾絲花邊的裙子讓她純潔如天使,精心勾畫的眉眼清麗秀美,她對著鏡子甜甜一笑,轉身要走的時候,不經意看了一下方勤的床。
  咦?方勤的床板顏色很深,木頭像被水浸過,以前怎麼沒發現呢?可於欣已經顧不得細想,她一心只想與柳飛約會。
  在門口,於欣和方勤撞了個滿懷,她隨口說:「方勤,回來啦!」「嗯,你去幹嗎?」方勤漫不經心地問她。
  「去和王子約會——」於欣在方勤耳邊甜蜜而神秘地說。說完,她剛要走,又轉身對方勤說:「你上面的床板顏色很奇怪。」「是嗎?」方勤不以為然,繼續和她打趣:「和王子約會有沒有穿水晶鞋啊?」
  「有啊,你看,我還穿著用金銀絲織的裙子呢!」於欣笑靨如花,說完沖方勤做了個鬼臉兒,就腳步歡快地下樓去了。
  她走出宿舍向西走,拐過南教學樓,穿過樹影婆娑的楓林花園,滿心歡喜地向階梯教室那邊走去。
  夜幕沉沉,看不見月亮和星星,校園的路燈被大樹和樓房遮掩著,晦暗的光亮陡然增加了校園樹影的層次,好像遮掩了許多秘密。於欣獨自走在校園裡,即使滿心歡喜,也還抑制不住有點兒害怕。
  這段在白天裡很短的路程,為什麼夜裡走起來這麼漫長?沙沙沙……她的腳步聲怎麼這麼繁複——那種被人跟蹤偷窺的感覺又爬上來了,她不安地轉身看了一下,除了濃濃密密的樹影,還有遠處偶爾傳來的晚歸學生們偶爾的淺聲說笑,什麼也沒有了。
  於欣有些懊惱,埋怨自己老是疑神疑鬼。
  就在於欣快要走到階梯教室那兒的時候,聽到一聲驚駭的尖叫聲,好像是從她宿舍樓那邊傳來的,再仔細聽,什麼也沒有,她不想理會了,快速跑向旋轉樓梯,一邊跑,一邊想,柳飛好浪漫啊,選擇在這樣的地方和她第一次單獨見面!
  於欣一口氣跑到樓頂陽台上,柳飛還沒有來。
  於欣扶著欄杆遠眺,柳飛的宿舍在北教學樓後面,還有多久他才會來呢?會不會忘了他們的約會?
  高高的樓頂陽台讓人有舉世獨立的感覺,在這裡海誓山盟——天地可鑒……呵呵,於欣綻開羞澀神往的笑容,可是,同時,一個念頭也閃了出來:如果在這裡被人害死,很難被發覺!她的笑容僵冷在臉上,生生地打了個寒戰,不安地朝四周望了望。
  這裡,除了身後是堅硬的牆壁,其他三面都是虛空的夜色,俯視下去,下面一片幽暗,像萬丈深淵。
  於欣想離開,可她捨不得放棄,時間在等待中一點點蹭過去了,她抬起手腕,努力看時間,那個發亮的小時針指向了十二點。為什麼柳飛他還沒有來。是不是他臨時有什麼事了?或者……那張紙條根本就是別人惡作劇留下來的?可是,那明明是柳飛的筆跡,她偷偷看過他的課堂筆記,對他的字體瞭如指掌。
  於欣從裙擺上的小衣兜裡掏出那張紙條,雖然已經看過千百遍了,但她想再確定一下。
  她把手錶摘下來,湊近那張紙條——竟然是空白的!
  於欣大驚失色,那張紙條她一直小心保管著的,午睡的時候都沒有離過身,那些字怎麼會平白無故地消失了?恐懼如山洪暴發般,鋪天蓋地把她壓在沉實的黑夜裡,她渾身發軟,扶著欄杆顫巍巍地想下樓去。
  白天所有不可思議的細節都閃現出來:睡著的陳思雨、陽台上的長髮背影、對她眨眼的蒙娜麗莎……心臟要爆炸了似的咚咚跳,她已經神志昏沉,分不清方向了。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她身後慢慢靠近她,毒蛇一樣,絲絲地吐著長長的芯子,勝券在握地盯著她……於欣惶恐地轉過身——什麼也沒有,感覺那東西又閃在她身後了!她不停地轉身防備,覺得那東西無處不在!
  於欣驚慌失措地奪路而逃,順著台階往下猛衝,就在這時,一個人影浮了上來!
  對,就是「浮」,這個人影沒有上樓的動作,輕飄飄的,像一張薄紙般悠悠地浮了上來,拖地的白色長裙和五官模糊不清的臉,在黑暗中泛著陰慘慘的冷光,它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於欣的面前!
  濃烈死亡的氣息籠罩過來,於欣僵在那裡,驚恐地瞪大了雙眼。這個人影比她高很多,站在她下面兩級台階的地方,卻能和她臉對臉地平視。它不說話,只是一點點浮上來……於欣本能地往後退,它就一級級地逼上來!
  於欣突然發現,它沒有呼吸!
  它都要靠在她臉上了,她卻一點兒也感受不到它的氣息!
  極度的緊張讓於欣發不出聲音,四肢僵硬不聽使喚,眼前的東西在黑夜裡飄忽不定,忽左忽右地浮著,忽然間,於欣聽到一個聲音,陰沉、悠長、冰冷,如同來自地獄——「你要死了……」接著,那東西猛地膨大起來,如泰山壓頂般躥上了於欣的頭頂!
  「啊!」於欣終於尖叫了出來,她順著台階筆直地往下橫衝直撞,身後傳來讓她魂飛魄散的獰笑聲,她慌慌地回頭看,那東西緊跟在她身後,在她頭後面飄著!
  「啊!」一腳踏空!
  於欣像剎車失靈的車一般順著台階快速地滾了下來,她的頭不斷地撞擊在堅硬的台階上,一下比一下更沉重,等她從高高的二十一層樓頂滾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摔得頭破血流,奄奄一息了。
  強大的衝擊力讓於欣落地時受了致命一擊,殘留的意識裡,她模糊地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浮蕩在夜色裡衝她無聲地笑……

正文 三、殭屍撲面
  就在她愣怔間,忽然,陳思雨僵硬地直起了身子,兩隻胳膊如彈簧彈起般刷地伸直,兩隻纖長瘦削的手驟然彎曲成爪,朝她撲過來……
  方勤回到宿舍後,洗漱完畢,要上床的時候,她懊喪地說:「忘了曬被子了……」然而,她摸了摸被子,並不很濕,她就疲憊地倒在床上,但當她掀開被子的時候,卻發現被子裡面滿是污泥灰漬,狼藉不堪。
  氣血上湧,方勤跳下床咒罵著,她大聲問陳思雨:「思雨!起來!我的床是怎麼回事啊,告訴我是誰把垃圾倒在我的被子裡了?白天只有你在這裡!」可是,陳思雨睡得太熟了,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方勤氣壞了,又跳又罵:「是哪個缺德鬼幹的?有意見當面說,這麼干算什麼東西?!你們,你們!說你們呢!誰對我有意見明著來嘛!別使這些下三爛的手段!」她高音喇叭似的罵聲讓其他舍友都全神貫注地看過來,門口路過的人也停下腳步屏息傾聽,探頭探腦地從門縫往裡看。
  張陽也跟著打抱不平:「到底是誰幹的?也太不是人了!」徐妍趕緊表明態度:「就是啊,豬狗不如的人才會幹這樣的事!」賽玉飛好面子,一邊關門一邊對舍友們說:「算了算了,內部問題內部解決,非要這麼吵吵嚷嚷的,讓人笑話!」張陽的直性子發作了,她一把掀開門,鐵門在她的強力下,咚的一聲撞在牆上,達到了地動山搖的效果,接著,張陽叉著腰指著外面偷聽的人怒氣沖沖地罵:「是不是你們中哪個變態干的?說!欺負我們514宿舍怎麼著?」
  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這種怪異的感覺同時湧上了514成員的心頭,陳思雨在這麼驚天動地的喧擾裡,竟然睡得如此安穩!往常,哪怕一點兒聲響,她都會驚惶地探查,現在,她怎麼會這麼安穩?
  不,不只是現在,這一整天,她好像一直這麼安穩,好像連動都沒動一下!
《藝校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