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單蘭金聽了說:「你的確是有些不一樣。」
  我聽出來單蘭金像是話裡有話,問他說:「你是知道了什麼是不是?」
  單蘭金說:「不是發現了什麼,是我開始反覆夢見同一個場景和同一個個人,每晚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
  我聽見心裡一驚,我記得聶老頭在描述他自己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他說忽然有一天他開始反覆地做同一個夢,而且他說過,夢裡一直出現的那個人,就是一直纏著他,而且索他命的人,這些單蘭金不可能不知道,否則他也不會和我特別說出來。
  單蘭金和我描述了那個夢境,他說就是那天晚上我們在黑樹林裡的情形,每一次夢裡他都會莫名地置身於那裡,一個人在裡面亂撞,最後都會在一棵樹下看到一個靠著的人,可是這個人並不是那晚我們看的骷髏,而是我,我靠在樹下,就像已經死去一樣,他試著去喊醒我,但只要近身,我就會立刻掐住他的脖子,然後他就在那種窒息感中醒了過來。
  我聽完之後幾乎是駭然,怎麼會是我要害他,這不可能的,這倒底是怎麼回事?
  而且還不僅於此,單蘭金說他也做了和我同樣的事,就是我昨晚做的那件事,只是他不是像我這樣在家裡做的,而是在殯儀館四樓,依舊是409做的,就用牆上的那面鏡子,他說特也看見了鏡子裡身後的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我!

第二章 死局
  對於單蘭金的那個夢,我無法解釋,因為我自己也被自己纏著,這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的確就是這樣。
  只是我在擔心單蘭金,擔心他最後會像聶老頭那樣,之後我試著問了他聶老頭為什麼找他做候選人的事,因為我心裡忽然有一個猜想,別的幕後操控者我不知道,聶老頭和劉老頭卻都有一個共性,就是他們同樣被同一個夢境給困擾著,也就是他們都遇見了這樣的事,然後單蘭金也有了這樣的遭遇。
  而且更可怕的是,單蘭金告訴我這種夢是會傳染的,他說他現在已經不敢再和施虎住在一起,因為就在昨天,他聽見施虎也夢見了那個黑樹林,而且只是身份調換了一下,施虎成了在黑樹林裡的那個人,而單蘭金是靠在樹下的那個人,這也是施虎為什麼會和單蘭金說的原因。
  我被嚇了一跳,會傳染,就像早先我身上那些詭異的情形傳染給小馬老爸老媽他們一樣。既然單蘭金說不能和施虎一起住,那麼他要一個人出去住?
  單蘭金說他有一個聶老頭給他安排的住處,他已經和施虎說過了,之後他就搬出去,因為一些特別的原因,他不能告訴我們他住在哪裡,所以有事的話他會找我們,我們找他也可以給他打電話。
  這件事上我不能說什麼,主要是沒有立場,我只是和他說他自己要小心。單蘭金最後問我我最近見過難師傅沒有,我看了看屋子裡掛著的這些銅鈴鐺,告訴他自從這些鈴鐺掛起來之後難師傅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而且不單單是他,阿婆也找不見了。
  單蘭金頗為驚訝,問說為什麼,我才告訴他我去找阿婆而找不見的事,單蘭金卻說:「這麼巧,每次去鋪面都關著?」
  我說:「是的,好像她們去了哪裡一樣,喊門也沒有反應,問周邊的人都說不知道。」
  單蘭金說:「那應該是她在故意躲著你,因為你說的去找她的前後,我還經過那裡,見她在的。」
  聽單蘭金這麼一說,我有些不解:「為什麼阿婆要躲我?」
  單蘭金搖頭,他說:「阿婆是一個很難猜透的人,主要是你不知道也猜不到她會做什麼,會想什麼,但是每一件事總有那麼特別的道理。」
  我便沉默了,單蘭金說我今天反正閒著沒事,不如再去找找看,興許是阿婆一時避著我。中午的時候我照著單蘭金說的又去了阿婆家,這回倒是沒有撲空,紙錢鋪的鋪面是開著的,阿婆也在,看見我來,也是之前那樣的招呼我,並沒有什麼不同。
  興許阿婆是知道我為什麼來,於是讓我進院子裡說話,再次進來到院子裡的時候,那些林立的稻草人已經被收起來了,她兒媳婦給我們泡了茶水,我們就坐在院子裡的石凳石桌上說話。我沒有直接說她避而不見的事,只是告訴阿婆我來找過幾次,但是家裡似乎沒人。
  阿婆才歎氣說:「是我對不住你啊。」
  我裝糊塗說:「阿婆你為什麼這麼說?」
  阿婆才說:「你家裡的那三個銅鈴鐺已經掛了這麼長時間,本來三天內要去取的,可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阿婆忽然一頓,似乎是有些無法組織語言,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說話一樣,我靜靜地聽著,也沒有插嘴,只是看著她,等待她用合適的話告訴我。
  阿婆頓了幾秒鐘才繼續說:「是我不敢到你家去,因為那裡又讓我畏懼的東西,而且我被警告了,不能去。」
  我望著阿婆,感覺阿婆說的不是人,而是另外的什麼東西,就問他說:「是誰?」
  阿婆說:「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我被告知不能到你們家去,而且也不敢見你,現在過去半月有餘,這段時間已經過去,所以這也是今天為什麼你能找到我的原因。」
  看來單蘭金說的是真的,阿婆的確是躲著我不見我,但她這麼一說也是合情合理,問題的關鍵是能警告阿婆,並且讓阿婆畏懼的東西,那會是什麼。因為阿婆早先的那些話我還記得,他一直說自己是土到了脖子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說明我家裡有更可怕的東西。
  阿婆說她自己是不怕什麼,但總不能不顧及她身邊的人,所以最後只能暫時對不住我,不過話又說回來,只是讓銅鈴在家裡多掛了一些時日,也不會有什麼大礙的,阿婆反而是有些自責太過了。
  我這樣安慰阿婆,阿婆卻沒有說話,他反而是問了我和單蘭金一樣的問題,她問我最近我見過難師傅沒有。
  我搖頭說:「沒有見過,何況家裡掛著銅鈴,他是進不來的。」
  阿婆聽見說沒有見過,這才說:「我也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我總有種預感,他要出事,或者是你要出事。」
  阿婆最後的這兩句話,無論是哪一句話都讓我心驚不已,難師傅都已經這個樣子了還會出什麼事,阿婆才和我說幾遍是亡魂也是有懼怕的,就像上次幫我驅邪那樣,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只能用那樣的法子。
  阿婆說的是上次將蘇芮的亡魂引到稻草人上再燒掉的事,阿婆告訴我燒燬了就是燒燬了,以後就再也沒有這個亡魂了。
  而阿婆說她現在憂慮的就是難師傅是不是也出了這樣的變故,我說不會的吧,畢竟會這樣的人並不多,而且難師傅雖然對我不利過,可也不至於到那一步。可是阿婆卻搖搖頭,他說有一個會這樣做,也會有這種本事。
  我問:「是誰,為什麼以前一直沒有聽你說起過?」
  阿婆說:「是施虎。」
  又是意料之外的震驚,我看著阿婆說:「怎麼可能,施虎怎麼會這些東西!」
  阿婆才說:「能做這種事的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只是出於一些特別的原因他們會隱瞞自己的這些身份,不讓任何人知曉,但是她也是做這種事,能感覺到那種亡魂惡鬼不敢近身的氣息,無論是單蘭金還是施虎,他們身上都有這種氣息存在。」
  阿婆無異於是投了一個重磅炸彈在我身上,炸得我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來,我說:「你是擔心施虎驅散了難師傅的亡魂?」
  阿婆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她終於才說:「連邱他畢竟是我的親侄子,即便知道是因果也總覺得不忍他要遭此厄運,可是如果這事不是這樣的話,那麼接下來就有事在你身上。」
  我追問:「會是什麼事?」
  阿婆說:「你別說我嚇你,從你進來的一刻起,我就看見你額頭上蒙著一層黑氣,而且總能聞見你身上透著一股子死人氣,這不是好兆頭啊。」
  阿婆已經說的很是委婉,就差把那個字給說出來了,我只是說:「真是難師傅要害我嗎?」
  阿婆卻說:「不是他也會有別人。」
  我就不說話了,阿婆說這是一個死局,目前她沒有辦法替我化解,只能讓我自己小心,並且自求多福。但臨走時阿婆還是給我一個護身的符紙包,她說:「你帶在身上,不慣有沒有用,能化解一點是一點,到了這個時候,雖不能完全化解,但求能事態減輕一點是一點了。」
  我聽了阿婆的話,將符文包收起來,阿婆說的話就像一塊石頭壓在身上。但我卻沒有早先那樣怕了,興許是已經見得太多了的緣故,反而有一種坦蕩的心情了。
  回到家當我打開門的時候,發現門後的銅鈴鐺落在地上,難師傅就坐在沙發上,即便背對著我,我也認得出來就是他。
《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