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他遲疑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把刀子,我接過來看了看,沒有血跡,可是,血槽上滿是沙子,好像剛剛在沙子上蹭過。我舉到鼻子前聞了聞,有一股血腥味。
我把刀子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張回說:「周老大,你……什麼意思?」
我說:「我看看你的手。」
他把雙手伸出來。
那雙手和他的臉一樣蒼白,右手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我說:「你的手怎麼了?」
他說:「我絆在石頭上,摔了一跤。」
除了我們的對話和呼呼的風,羅布泊一片沉靜。
我對魏早和徐爾戈說:「把他綁起來。」
魏早動作快,在張回背後一下鎖住了他的脖子,猛地把他撂倒了,張回拚命反抗,魏早掏出刀子逼住了他。徐爾戈也衝上去,用繩子捆住了他的雙手。
張回喊起來:「你們幹什麼!」
我走到他跟前,說:「控制你。」
他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周德東,你襲警!」
我說:「等走出羅布泊再算這筆賬吧。」
張回掙扎著說:「放開我!」
徐爾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張回的背後,又把繩子繫了個扣兒。
我說:「除非白欣欣回來。」
張回說:「你認為我殺了他?你看看我的手,那麼大一個口子!」
我說:「這地方沒有水,你殺了人之後,洗不掉手上的血,於是故意弄傷了自己,以假亂真。」
張回說:「你的證據呢?」
我說:「如果他回不來,就是你殺了他。老實說,我並不想帶著一個殺人狂旅行,大家都危險,我應該把你就地處決,然後埋進沙子裡。不過,我不是法盲,所以我僅僅是逮捕你。現在我是警察。」
張回軟下來:「周老大,他一意孤行,肯定迷路了!我冤枉!」
我說:「我們一起等吧,我相信,如果白欣欣現在突然走回來,你會被嚇瘋。」
帕萬一直坐在帳篷門口看,一支接一支抽煙。
過了會兒,他站起來,走進魏早的車,打著火,開動了。他也會開車。
我以為他看明白了,要去尋找白欣欣,沒想到,他只是把車開到了高處,打開了所有的車燈,然後跳下來,回到帳篷門口,繼續蹲著抽煙。
我懂他的意思,這是沙漠救援經驗——萬一白欣欣還活著,只是迷路了,他會看見車燈,走回營地。
我去車裡取來我的礦泉水,走過去給張回喝了一口,然後說:「你老實交待吧,你怎麼逃出麥南監獄的?」
他說:「我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我說:「你逃出監獄之後,如同喪家之犬,天天藏在某個房子中,不敢露頭。你在網上看到我們要來羅布泊,於是報了名,跑進這片無人區,暫避風頭。」
他說:「如果真是這樣,我第一個應該除掉你,因為你一直懷疑我,我殺白欣欣幹什麼?」
我說:「你可能想殺掉每個人,這樣,我們帶的給養就夠你在羅布泊躲避更長時間了。你之所以先殺了白欣欣,可能有三個原因,第一,機會太好了,你也許真的看見什麼活物跑過去了,你對他說了之後,他就傻乎乎地跟你去追了。他跑在你的前頭,你很容易下手;第二,他塊頭最大,對你來說,這個人最難對付;第三,他發現了你什麼致命的秘密,並且對你說了。」
張回說:「你真是個作家。」
我說:「我懷疑那雙方孔銅錢的鞋子就是你的,你想到大家會搜查,於是塞進了徐爾戈的背包,陷害他。」
在此之前,我一直很嚴肅,自我感覺都有點像福爾摩斯。其實,福爾摩斯的真實身份就是一個作家。可是接下來,我就有點不靠譜了,轉頭對徐爾戈說:「徐爾戈,你揍他一頓。」
徐爾戈氣憤地看了看張回,並沒有動手。
我說:「跟你們麥南監獄一樣,我們也不會虐待犯人的。」停了停,我突然說:「張回,你把號外埋到哪兒了?」
張回一愣。
所有人都一愣。
張回瞪大眼睛問:「你是說號外也是我殺的?」
我說:「不是你會是誰?沙塵暴刮了十多分鐘,大家都躲起來了,正好是你行兇的好時機。當時的風大概8級,把人刮走需要10級。他怎麼一眨眼就沒了?」
張回說:「你看見血了嗎?」
我說:「就算當時血流成河,都會被沙塵暴給埋沒了。」
張回說:「你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我又說:「好了,不說號外了,你知道,我們現在迷路了,就算你承認了,我們也不可能找到他了。你說說白欣欣吧,你把他埋在哪兒了?」
張回說:「你知道嗎?作為一個團隊的負責人,你正在做一件最不該做的事——製造恐慌。」
我說:「我不能把大家一個個留在沙子裡,我至少要把屍體帶回去。」
張回說:「如果他回不來,7天之後才會變成屍體。」
我說:「你真頑固。徐爾戈,把他綁在越野車的保險槓上,大家休息。」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