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節

  陽光照在遠遠近近的冰雪上,白得刺眼。而微微躺在陰影中。
  魯三國也小心地走過來,他沒有去看微微的遺容,只是輕輕地說:「按照登山者的規矩,把她留這兒吧……」
  白沙說:「我們怎麼也得把她弄上來啊!」
  魯三國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有將近300人在珠峰遇難,他們全都留在了雪山上。我告訴你,誰都沒辦法帶走她。」
  白沙說:「我不信!」
  魯三國再沒有說什麼,他解除了繩組,如履薄冰地朝下走了。
  他嘶啞地喊了一聲:「魯三國!你混蛋!……」
  魯三國似乎沒聽見,繼續朝下走去。
  白沙徹底絕望了。
  他在冰崖上坐了足足有一個鐘頭,呼吸越來越吃力,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極度的寒冷,極度的疲憊。
  他全身沒什麼知覺了,只有一縷縹緲的意識在游動:為什麼要走呢?就坐在這兒吧……為什麼要走呢?就坐在這兒吧……為什麼要走呢?就坐在這兒吧……
  恍惚中,微微從冰崖下伸出了腦袋,她的臉色呈青紫色,瞪著白沙問: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白沙說:為什麼要走呢?就坐在這兒吧……
  微微厲聲說:趕快回家去!
  白沙說:為什麼要走呢?就坐在這兒吧……
  微微怒了:你還是個男人嗎!站起來!
  白沙陡然恢復了部分意識,他又朝下看了看,微微依然在冰窟裡靜靜地躺著。他的眼淚一下湧出了眼眶,馬上在臉頰上變成了冰。
  他搖搖頭,心裡說:不走了,太累了,我就坐在這個地方守著你了……
  很快,他再次陷入昏睡中。
  幾個鐘頭之後,嚮導和協作返回來找到了他,用擔架把他抬了下去。
  他被送到了定日縣醫院。
  住院期間,他一直拿著手機端詳,微微最後的位置停留在定日,從那以後就沒有信號了,那個紅色小氣球一動不動。白沙感覺她好像就在自己身邊。
  半個月之後,白沙出院了。
  不過,他沒有返回昆明。
  他重返珠峰,緊緊抓著那把老式刮鬍刀,尋找那個殘忍的怪人。他在珠峰遊蕩了兩個多月,臉被曬掉了幾層皮,也變成了一個怪人。他遇到過一批又一批的登山者,就是再也沒見過那個怪人的身影。
  他在心裡種下了一個名字——「獵人」。
  後來,他回到了昆明。
  他把仇恨轉移到了魯三國身上。
  在他看來,這個傢伙平時表現得十分淡定,寬宏,虔誠,簡直半人半佛了,可是到了生死關頭,他就暴露出了他的冷漠和自私。
  白沙不再做客運了,他帶著一個小兄弟,跟蹤了魯三國兩個月,終於等來了機會。這天,魯三國公司的員工都下班了,魯三國留在了辦公室,不知道在幹什麼。
  白沙帶著小兄弟溜進去了。
  他們透過門縫,看見魯三國正在和一個不到20歲的女孩偷情。
  女孩把魯三國推到轉椅上,慢慢滑下去,不見了。
  白沙和那個小兄弟突然闖進去,魯三國趕緊正了正身子,驚慌地說:「白沙?你來幹什麼?」
  白沙從桌子上撅下一根香蕉,扔到桌子下:「小朋友,麻煩你先拿這個玩一會兒,我跟魯總有話說。」
  那個女孩很尷尬地露出來,匆匆離開了。
  白沙說:「很簡單,我要錢。」
  魯三國哆哆嗦嗦地拉上拉鏈,連連說:「好說,好說。」
  白沙從魯三國那裡成功勒索了一筆巨款,他和那個小兄弟分了。他終於報了綠帽子之仇。
  警察馬上就會來敲門,他逃了。
  微微死了,對於他來說,也沒什麼留戀的了。他逃到了偏遠的吳城,隱姓埋名,打算紮下根來。
  在吳城,他認識了米穗子。
  他想成個家,在吳城默默過完這輩子。
  不幸的是,他隨身攜帶的巨款被一個撿破爛的劫走了。
  為了滿足米穗子母親的要求,他在網上找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宮本忍,一個是賈三,搶劫了神木縣一家金店。
  白沙在逃亡的半路上,突然接到了米穗子的電話——米穗子在手機上設置了幾個人的快捷鍵——母親是1,白沙是4。米穗子被那個撿破爛的綁架後,她以為她撥出了母親的電話,其實,慌亂之中,她撥的是白沙的電話。那當然是白沙在吳城的號碼。
  白沙聽到了綁架者說的話。
  他這才知道,那個撿破爛的原來不是人。他說:凡是沒人的地方,都有他們存在,比如雪山,比如原始森林,比如羅布泊……
  白沙猛然意識到,在珠峰上,他聽錯了,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不是「獵人」,而是類人!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