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節

  他們沒想到我們還會在這裡。
  吳珉講完之後,大家半天沒說話。
  表情最複雜的人是漿汁兒,她低著頭,一言不發。孟小帥和吳珉一直沒有發現她的眼睛失明了。
  孟小帥說:「周老大,你說說你們的情況吧。」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完全失控了。」
  孟小帥說:「為什麼這麼說?」
  我說:「不說其他的,就說目前的處境吧——我不想再安慰你們,現在,我們已經走投無路了,只能去求助類人,但是他們卻要來消滅我們。」
  吳珉說:「我去跟他們談談。」
  我說:「我知道你能言善辯,但是我不會讓你去,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吳珉說:「為什麼?」
  我說:「兩隻老虎可能談判,兩隻羊也可能談判,你見過一隻老虎和一隻羊談判嗎?」
  吳珉說:「硬拚?」
  我說:「你見過一隻羊和一隻老虎硬拚嗎?」
  吳珉說:「逃跑?」
  我說:「你見過一隻羊從一隻老虎的爪子下逃掉嗎?」
  吳珉說:「那你說怎麼辦?」
  我說:「誰讓我是領頭羊呢,我去和他們談。」
  吳珉說:「他們吃掉你怎麼辦?我們連個領頭羊都沒了。」
  我說:「談判之前,我們必須也變成老虎。」
  吳珉反問我:「你見過一隻羊轉眼就變成了老虎嗎?」
  我說:「沒見過。不過,這隻羊可以拉個老虎做朋友。」
  吳珉說:「你要拉攏一部分類人?」
  我說:「他們生死與共,沒人會叛變的。」
  吳珉說:「那你要拉攏誰?」
  我說:「這個湖。」
  天氣迅速熱起來。
  太陽就像一團火,燃燒了半邊天,令人不敢直視。回想早上那陣沙塵暴,極其不真實。
  我走出帳篷,拎上工兵鏟,走向了白沙。
  白沙依然在微微旁邊坐著,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鐘頭了。
  他摘掉了微微身上的節骨草,並脫下了自己的T恤,蒙在了微微的臉上。
  我站在他的背後,輕聲說:「這個世界太吵了,讓她安息吧。」
  白沙站起來,說:「不管她去了哪兒,她都不會安息的。」
  說著,他彎腰把微微抱了起來。屍體十分僵硬。
  我說:「你想把她埋在哪兒?」
  白沙說:「總之不能把她埋在兇手旁邊。送她去她來的地方吧。」
  就這樣,白沙抱著微微,來到了她從另一個時間來到我們營地的那片沙地上,他把屍體放下來,從我手裡接過工兵鏟,低頭挖坑。
  中間,我要了幾次工兵鏟,他沒有給我。
  終於,他挖出了一個很深的沙坑,放下工兵鏟,把微微的屍體輕輕放了進去,然後,他把微微的四肢順了順,擺成了端端正正的躺姿,這才爬上來,一鏟鏟填土。
  我看見他的眼淚「啪嗒啪嗒」掉在沙子上,轉瞬即逝。
  走回帳篷的時候,我對白沙說:「颳風的時候,你聽見有人在喊嗎?」
  白沙說:「聽見了。」
  我說:「不要擴散這件事。」
  白沙看了看我,說:「為什麼?」
  我說:「你聽我的。」
  我們踩著沙子默默朝前走,白沙突然說:「總有一天我會再回來。」
  我看了看他,問:「回羅布泊?」
  白沙說:「我會開了一輛推土機,把這個湖填掉。」
  我說:「精衛填海。」
  白沙說:「那是我對微微的弔念方式。」
  我說:「先想著怎麼活下去吧。」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