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節

  他再次把臉轉向了漿汁兒:「弗洛伊德說過一句話,大概意思是,人類的任何壯舉都是性的昇華。換句話說,我的對手之所以成為了偶像,說明他對異性有著更瘋狂的需求。而夫妻過日子,總是平平淡淡,時間長了,他就會對你失去新鮮感,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可怕的是,他擁有很多機會,因此他是危險的。看那些明星的婚姻,大多如此。他的內心是個詩人,他只有在吻到姑娘之前才歌頌愛情,而他得到一個女人之後就會去歌頌自由。」
  孟小帥竟然不合時宜地笑了。
  漿汁兒低聲啜泣起來。
  吳珉接著說:「我是個普通人,口才不錯,僅此而已。我所擁有的,只是和你的一次萍水相逢,只是和你的三年同窗時光,只是和你的一段永生難忘的初戀……僅此而已。」
  漿汁兒哭得更厲害了。
  孟小帥推推她,遞去了一塊紙巾。
  吳珉繼續說:「大家都看得出來,就算我們被困在了羅布泊,他也有季風。一個女孩千里迢迢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他,僅僅是工作關係嗎?顯然不是。老實說,他和季風之間的感情一直讓我很感動,在這兒,我順便祝福他們有個幸福的結果。不過,這和今天的辯論沒有太大關係,我想說的是——他,不是你的。」
  漿汁兒抬起淚眼看著我,似乎在等待我表態。
  我沒有表態,我繼續看著吳珉。他依然穿著那身民國衣服,樣子有點滑稽。
  吳珉又說:「漿汁兒,你相信輪迴嗎?我知道你相信的。是的,老天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看到了我們的前生前世。不管這輩子我們是誰,不管我們是做什麼的,不管我們之間擋著多少人,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我們才是夫妻。」
  我說:「吳珉,你說完了嗎?」
  吳珉不緊不慢地對我說:「綜上所述,漿汁兒不是你的,是我的。你請吧。」
  我說:「我只想揍你一頓。」
  這天晚上,我和漿汁兒睡一個帳篷。
  吳珉和白欣欣睡一個帳篷。
  孟小帥和章回睡一個帳篷。實際上,整整一夜章回都在拎著射釘槍站崗。
  在黑暗中,漿汁兒問我:「辯論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
  我說:「我說的太多了,應該讓吳珉說說了。」
  漿汁兒沉默了。
  我說:「做出選擇了嗎?」
  漿汁兒歎了口氣,說:「我和他之間不過是一筆感情債,我借了,他還了,我們的故事講完了。」
  第二天早上,依然不見季風回歸。
  我越來越不放心了。
  我給每個人發了5塊餅乾,大家就著我淨化的水吃了。
  為了分散注意力,我去了那些廢棄的車上,搜尋物資,拆卸配件。我幹了一個多鐘頭,弄得兩手油污。
  回來的時候,我聽見我的帳篷裡有人在說話,似乎在爭吵。
  應該是吳珉去了,他和漿汁兒在爭吵。準確地說,是漿汁兒在叫嚷,聲音斷斷續續的:「……我生氣了啊!……你想死嗎!……你不要再這樣了!……」
  我快步走過去,出現在了帳篷門口,冷冷地朝裡面看去。
  吳珉早就聽見了我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看我,然後繼續對漿汁兒說:「當時,我真該多買點兒,那是我吃過的最好的白吉饃了……」
  他的話跟我剛剛聽到的話根本對不上,我猜測,這個傢伙轉變了話題。
  我繼續盯著他。
  他又說:「好了,下次我接著給你講。拜拜。」
  然後,他朝我笑了一下,走出去了。
  我問漿汁兒:「他侵犯你了?」
  漿汁兒說:「沒有。」
  我又問:「那你喊什麼?」
  漿汁兒說:「哎呀,不關你的事兒!」
  他立刻緘口了。
  她說——不關我的事兒。
  這天晚上是陰曆四月十五,月亮果然圓滿了。
  這天晚上是吳珉站崗。
  天黑之後,我和漿汁兒坐在帳篷內,我摸過了吉他,對漿汁兒說:「我給你唱歌吧。」
  漿汁兒想了想,說:「我想出去轉轉。」
  我放下了吉他,說:「好的,我們走。」
  漿汁兒沒有動,她看著我,似乎欲言又止。
  我說:「怎麼了?」
  她小聲說:「我想一個人走走。」
  我說:「噢,那你小心點,不要走遠。」
  她沒有說什麼,站起來,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我在睡袋上躺下來。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