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節

  我頓時就像被雷電劈中了。
  他們在我的腦袋上看到了「安春紅」的耳朵!
  他們幾個人為什麼互相看不到變化?而我本來是自己的耳朵,在他們看來,為什麼變成了「安春紅」的耳朵?我似乎聽到帳篷外的風聲中,有個女人笑出聲來,又趕緊憋住了。
  我說:「你們每個人都變了!難道你們看不到?」
  章回說:「我數三個數,你不說,我就射死你。1。」
  我說:「章回,你他媽要相信我!」
  章回陰沉著臉,堅定地說:「2。」
  我說:「你聽我說一句話好嗎!」
  章回說:「3。」
  我突然喊起來:「幻覺!」
  章回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已經微微地移動了,聽到「幻覺」兩個字,他的手指停下來。
  我急切地對章回說:「我為什麼不睡覺,三更半夜跑來跑去?我在漿汁兒的臉上看到了那個先人的一隻眼睛!然後我就跑出去了,去找孟小帥,卻在孟小帥的臉上看到了那個先人的另一隻眼睛!我又去找季風,沒想到在季風的臉上看到了那個先人的鼻子和嘴!我只好把令狐山叫出來,想對他說出這件事,卻發現他長著兩個****!剛才,我突然襲擊你,其實是想檢驗一下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結果發現你也有問題!……」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都迷惑了。
  我說:「毫無疑問啊,你們是正常的,是我出現了幻覺!現在,你們看到我的耳朵戴著耳釘,也是幻覺!她想讓我們互相殘殺!」
  一句話捅破天機,我發現每個人的長相都恢復了正常。
  章回慢慢把射釘槍放下來。
  看來,在大家的眼中,「安春紅」的那雙耳朵也在我的腦袋上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我第一個爬起來,鑽出了帳篷。
  大晴天。
  其他人都睡著。
  章回站在一個高坡上,正在眺望朝陽。
  我慢慢朝他走過去。
  他回過頭來,朝我笑了笑。
  我說:「昨天夜裡沒什麼事兒吧?」
  他說:「沒事兒。」
  我說:「你咬下白沙喉管那天也說沒事兒。再想想。」
  章回說:「噢,對了,我撿到了一張羊皮紙。」
  我一愣:「畫?」
  章回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張羊皮紙,說:「字。」
  我接過來看了看,果然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竟然是那個先人留給我們的。大概意思是——她重新回到了她的生命容器裡,沉入了羅布泊的地下深處。她說,對照上一批人類的軌跡,我們這批人類只有130年的未來了。她已經放棄,她去20萬年之後了。這期間,下一批人類將以微生物的生命形態出現,慢慢進化……她去警告他們。
  我把這張羊皮紙裝進了口袋,看著朝陽,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我問章回:「你會跟孟小帥一起出去嗎?」
  章回點點頭,說:「嗯。我們商量好了,我給她一個像模像樣的婚禮,她等我一輩子。」
  我輕輕「嗯」了一聲。
  章回問我:「你和漿汁兒呢?」
  我說:「我們和你們一起舉辦婚禮。」
  章回笑了:「真好。」
  我說:「對了,總共三對,還有季風和令狐山。當然了,令狐山必須要過得了季風父母那一關。」
  章回點點頭說:「那小子沒問題,他長得帥。」
  停了停,章回又說:「他沒有身份,兩個人怎麼領結婚證啊?」
  我說:「你覺得季風和令狐山像那種打算領結婚證的人嗎?」
  章回又笑了:「也是。」
  朝陽莊嚴,緩緩升起,整個羅布泊突然充滿了生命氣息。
  我們拔掉帳篷,上車,繼續奔向敦煌。
  令狐山霸佔了章回的摩托車,帶著季風。
  孟小帥和章回駕駛粉色悍馬衝在前面。
  令狐山和季風開著摩托車走在中間。
  我和漿汁兒駕駛路虎走在最後。
  車隊在廣袤的荒漠上一路奔向東方,朝陽是我們的路標。
  漿汁兒說:「人類要走到頭了,我們做什麼?」
  我看都不看她,隨口扔出一個字:「愛。」
  我把我的吉他留在了昨夜宿營的地方,它斜斜地躺在鹽殼地上,好像在仰望蒼空。它的六根弦上隱藏著這個世界的所有旋律,但是它那麼安靜,低調至極。
  實際上,它在無聲地吟唱。
  浩浩蕩蕩的風,一年年地吹著。
  夢裡你輕聲說,我們去羅布泊。
  我們去羅布泊。
  (全書完)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