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我忽然想起來瘦道士招水鬼的事,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加快腳步,逃回到廟裡面去了。
  我回去的時候,方丈和張元正在吃飯。我注意到,張元似乎很不適應這些飯,每一口都要咀嚼很久才能嚥下去。十幾分鐘,也只不過吃了兩口而已。
  吃過晚飯之後,已經將近半夜了。我和方丈見沒有什麼事,就回房睡覺了。
  這一覺睡得很不踏實。夜裡我醒來了無數次。每次都能看到張元直挺挺站在院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二天起床之後,和尚並沒有打開廟門做生意。因為大殿上還有一個土坑。張元霸佔著那裡,不讓我們填上。
  整個上午,他像是泥塑的一般,一直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完全沒有教我這個徒弟一點道術的意思。
  我想了想,對方丈說:「我回學校一趟,把合同拿過來,咱們簽一下。」
  方丈有點詫異:「什麼合同?」
  我淡淡的說:「買保險的合同啊,昨天你答應我的。」
  方丈啞口無言。
  我對張元說:「師父,我回學校一趟,拿點東西。」
  張元依舊閉著眼,只不過嘴角上揚,露出一抹鬼魅的微笑:「去吧。」
  這笑容讓我全身打了個哆嗦,太邪門了。
  出了大聖廟之後,我忽然全身鬆了一口氣,終於逃離了張元,我感覺像是從牢裡放出來了一樣。
  我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山大。」
  開出租的師傅扭頭看了我一眼:「小兄弟,氣色不太好啊,灰頭土臉的,最近不大順利吧。」
  這話說得我心裡一驚,不由自主想起剛才師父的話來。不過,我很快就釋然了,估計是這兩天沒有睡好,而且又是野鬼又是死人的折騰,所以看起來比較疲憊。
  出租車一路上風馳電掣,很快,我們學校的大門就在眼前。這時候我一摸兜,不由得暗叫一聲:「壞了,我根本沒帶錢。」
  眼看司機已經緩緩的停在校門口。這時候,我急中生智,伸手把車門打開,一個箭步竄出去,猛地向學校跑去了。
  司機足足反應了十秒鐘才回過味來,在後面罵罵咧咧的追。但是我對山大多熟悉啊,拐了幾個彎,就把這小子給甩開了。
  宿管阿姨在宿舍樓門口坐著,遠遠地看見我走過來,狠狠地瞪了我兩眼,我也不甘示弱,直接瞪了回去。
  正要進門的時候,忽然出來一個人,一把拽住我:「許由?你沒事了?這麼多天不見你,我以為你已經死了,正打算去給你招魂呢。」
  我一聽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扭頭一看,原來是瘦道士。
  我摸了摸身上的斑,已經開始結痂了,點點頭說:「快好了。」
  我想了想,對他說:「我們找到你說的高人了。」
  然後,我把怎麼挖出來的棺材,張元又是怎麼被埋在鬼市下面,我又怎麼拜的師,把事情經過向他說了一遍。
  瘦道士聽完之後羨慕不已:「我要是能拜師就好了,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見他?」
  我喜道:「好啊,那你就是我師弟了,哈哈。」
  我們兩個正在樓門口說笑,忽然,感覺一雙手猛地揪住了我的領子,然後一聲暴喝:「小子,原來你在這呢?」
  我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得苦著臉說:「師傅,我身上沒帶錢,這不是給你取錢來了嗎?」
  出租車司機一肚子火,瞪著我說:「老子為了抓你,耽誤了這麼長時間,這工夫都能拉三趟活兒了。你得出雙倍的錢。」
  我只得連連點頭:「雙倍,雙倍。」
  瘦道士看見我的窘態,估計知道我身上沒錢,乾脆從兜裡掏出幾張票子,幫我墊上了。
  宿舍裡面已經空無一人,幾天沒回來,更顯得髒亂差。我從一堆廢紙裡面找出合同,踹在兜裡,然後和瘦道士結伴,趕回大聖廟。
  回到廟裡的時候,張元仍然在盤腿運功,方丈百無聊賴,坐在凳子上發呆。
  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你這廟裡倒是通個電啊,買一台電視,不就不用這麼無聊了嗎?」
  方丈搖搖頭:「佛門清修之地,又是抻電線,又是看電視。傳出去讓人說三道四的,影響多不好?」
  我搖搖頭:「你一個假和尚還那麼敬業幹嘛?外面很多真和尚都會上網了。行了,別廢話了,趕快簽字畫押吧。」一邊說著,我把合同掏了出來。
  我和方丈在一邊瞎扯,瘦道士也沒有閒著,他一臉崇敬的看著張元,說道:「高人,能收我當徒弟嗎?」
  張元兩眼緩緩地睜開,果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小道士啊。」
  瘦道士連忙緊張的答應了一聲。
  張元接著說道:「按照本門的規矩,我們這一派,每個人都要收一個徒弟。而且,只能收一個徒弟。現在許由已經拜師了,我不能再收你了。」
  瘦道士神情沮喪,看起來要哭了。
  然而,張元又慢悠悠來了一句:「不過……」
  瘦道士馬上燃起希望,湊過去,殷切的問:「不過什麼?」
  張元看了看他,緩緩道:「不過,你先在這裡住兩天。讓我看看情況再說。」
  瘦道士激動地就差給張元跪下了。
  一整天,他都圍在張元身旁,不住嘴的問怎麼招鬼,怎麼畫符。張元始終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問十句答不了一句,即使回答,也是雲山霧罩,語焉不詳。
  晚飯時分,張元又是吃了兩三口就站起身來,他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忽然俯下身來,用極小的聲音說了句:「今天晚上,為師給你上第一課,你可得用心學。」然後,他一臉神秘的沖瘦道士努了努嘴。
  我心裡忐忑不安的看著他:「要幹嘛?」
《我的師父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