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鬼胎冷笑:「我可是被人殺了。你心中的怨氣再大,能有我大嗎?」
  說到這裡,老人的神色也暗淡下來:「實際上,我也是被人殺的。」
  老太太一說這話,我不由得開始有點頭疼。難不成鬼胎的事沒有解決,又來個冤鬼?這件事還有完沒完了?
  我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嘴上並沒有說出來,畢竟到目前為止,老太太都沒有求我幫忙,而且一直在勸鬼胎。
  只見她臉上露出一點尷尬,擺擺手說到:「我活著的時候做的事,可能不大光彩,你們幾位可別笑話我。」
  我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這時候,老太太說:「我原本是個孤寡老人,兒子比我死得早,白髮人送黑髮人,整天衣食無著。然後,上個月,有個年輕人找上門來了。說要雇我打工。」
  我不由得插嘴道:「你這麼大歲數了,會有人雇你打工?」
  老太太歎了口氣:「開始的時候,我也這麼問,後來這年輕人解釋了一番,說讓我配合他們演一場戲。這戲很簡單。就是在馬路上走,然後,看哪輛車開的比較慢,就躺在它前面,假裝是被撞了。然後這年輕人就帶著人連蒙帶嚇的要錢。得來的錢會分給我一點。」
  我和紙紮吳都不由得驚呼:「碰瓷啊?」
  老太太神色很尷尬,嘴裡嘟囔著,似乎在給自己找理由:「我也沒辦法啊,難道讓我老婆子餓死不成。」
  我點了點頭:「後來呢?」
  老太太歎了口氣:「後來的事也怪我老眼昏花,本來和那年輕人約好了,去一趟街上碰瓷。可是走到半路我居然走錯路了。越走越偏僻。我在路邊等了很久,始終沒有見到那個年輕人。這時候,遠遠地開來了一輛車。那車速,那型號,實在太適合碰瓷了。」
  這話聽得我不由得咋舌,這老太太還真是干一行愛一行。
  老太太接著說:「當時我就想啊。每次找車碰瓷都是我,那幾個年輕人什麼都不干就能分到錢,他們的錢來的也太快了。如果我自己能把他們的活都攬了,那賠的錢不就是我的了嗎?早點湊夠了棺材本,我這後事也省心啊。」
  紙紮吳滿臉笑意:「老太太,你還真是有上進心。」
  老太太不以為意,繼續說:「我就慢慢的倒下去。一動不動的躺在車前面。然後,那輛車在我身前停住了。然後,裡面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伸出頭來。看了我一眼。演習當然要做全套的,我就開始躺在地上哼哼,一直喊疼。我本以為那人會下來賠錢。沒想到,他轉身上車,從我身上軋過去了。」
  老太太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我聽得毛骨悚然。這司機實在太不近人情了。
  老太太說到這裡,忽然咧嘴笑了:「知道我被軋成什麼樣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搭話。老太太的身子忽然一變。頓時,剛才慈眉善目的樣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只見她的兩條腿,甚至整個下半截身子,只剩下了一層薄片,其餘的部分,已經被碾得看不到了。
  這景象實在觸目驚心,我胃裡一陣噁心,當時就想吐了。
  然後,這具身子轉了轉頭,向著鬼胎說:「你有我慘嗎?」
  鬼胎搖了搖頭:「不如你慘。」
  老太太又恢復原來的樣子,淡淡的說道:「當時,我心裡也憋著一肚子火。怨氣不比你小,這個鬍子拉碴的男人本以為撞死我了,就去公安局自首了。最後的罪名,也不過是交通肇事而已。誰讓我老婆子沒有眼力勁,挑了一條那麼偏僻的路,連個路燈都沒有。既然警察不幫我討回公道,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去。」
  鬼胎聽到這裡,點了點頭:「就應該這樣。」
  然而,接下來老太太一臉不忍之色:「我被人送到醫院,只留著一口氣在,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根本熬不過來,身子已經留不住魂了。你看這儀器上說我還活著,實際上,這幾天我的魂一直東遊西逛,說不定到哪去。我最想去的地方,自然是這個男人家。」
  「前兩天,我千辛萬苦,找到那人家,準備在這住下來,等他回來之後,就朝他索命。可是,當天晚上,我就再也下不去手了。那男人還被關著沒有回來。而他的家裡,剩下一個女的,還有兩個孩子。這女的是瞎子,兩個孩子看起來都有些呆傻。一家人吃的穿的,破破爛爛的。根本還不如我以前的生活。就這樣,三個人還在燒紙,一邊燒紙一邊念叨說:『老奶奶,對不起你啊,我們家實在賠不起了。』當時,我就不忍心再下手了。後來,我又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那男人是跑運輸的,拚死拚活的掙錢,就是想給孩子看病。結果我橫插了一槓子,他的看病錢可沒了。」
  聽完這番話,我不由得默然不語。真是苦命人何苦為難苦命人啊。
  老太太滿臉慚愧的說道:「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去找過他們。我是根本慚愧的不敢去啊。我這一身的怨氣,也就不由得煙消雲散了。」
  說到這裡,老太太看了看鬼胎。
  鬼胎不以為然的說:「你那是不對在先。我可沒有招誰惹誰。你不報仇,我可得報仇。」
  老太太搖了搖頭:「孩子,你現在根本沒有弄清楚前因後果吧,萬一你這仇報錯了呢?如果像是我一樣,不分青紅皂白找那家人索命,這心裡能過意的去嗎?」
  鬼胎的神色有些猶豫了:「不會錯的。我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我的怨氣確實在所長身上。」
  紙紮吳似乎就一直在等這一刻一樣。向前走了一步說道:「鬼胎,我不妨告訴你,無論你生前遇到了什麼事,你的怨氣不應該有真麼大。」
  鬼胎有些茫然:「你是什麼意思?」
  紙紮吳又說道:「我當了一輩子道士。所有見到的鬼胎,就算有執念,從來也都是在死去的地方徘徊,很少有跟著怨主回家報復的。只因為你們死的時候還沒有從母體中分離出來,所以有很多事不明不白。」
  鬼胎一臉不屑:「你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我現在明明就找到怨主了。」
  紙紮吳搖搖頭:「不是你找到的,是有人幫你找到的,或者說,你被人利用了。」
  鬼胎將信將疑:「我被人利用了?」
  他想了幾秒鐘,緊接著又露出一臉凶相:「被利用了又怎麼樣?我身上的怨氣不會錯。」
  紙紮吳微微一笑:「難道你只想著報仇,不想知道真相?看看是誰利用了你?又或者,萬一能找出更多的仇家?」
  真相對鬼胎沒有什麼誘惑力,但是更多的仇家讓他大感興趣,然後,他問道:「我該怎麼做?」
  紙紮吳淡淡的說:「跟我們回去。我們幫你跟所長對峙。如何?」
  鬼胎聽了之後,想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反正我也要回到所長家。我還沒把他弄死呢。」
  說完這話之後,鬼胎慢慢的向無雙身上飄去,那一縷黑煙慢慢的收攏,然後,全都縮回了她的身體裡面。
  緊接著,我看見無雙的肚子慢慢的變小了。
  我心中一陣喜悅:「鬼胎肯放過她了?」
  紙紮吳搖搖頭:「沒有,你接著看。」
  這時候,我發現無雙的臉色發黑,確切的說,是全身都有點發黑。鬼胎仍然寄居在她的體內,沒有離去。
《我的師父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