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劉雨生這回沒有發火。只是用兩個血窟窿眼盯著成不歸,嘴角斜著發出一陣冷笑。成不歸後背一陣發寒,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他把笑憋到肚子裡。苦著臉說:「師父,徒兒知錯了。」
「哼哼……」劉雨生繼續冷笑,別的什麼都不說。
成不歸臉色發白的握了握拳頭。腆著臉說:「師父,您教導徒兒多年十分辛苦。徒兒一直都沒什麼表示。前幾日我看街上有賣按摩椅的,我這就去買一個來給您!」
成不歸說完扭頭就跑。兩腳生風跑的比兔子還快,可是他鞋底兒都磨爛了也沒能走出屋子。他慢慢停下腳步,扭過頭來一下子跪倒在地,滿臉堆笑討好的說:「師父,您的神通又有進益,這一手困靈術使的沒有半點煙火氣,看來突破到通靈大聖的境界指日可待,徒兒先恭喜您了!」
劉雨生冷笑著抖了抖肩膀說:「忠直,通靈上三篇的口訣可都記熟了?」
曲忠直一直死死的盯著電視機,手上的青筋根根凸起,他就像個炸藥包,只要一聽到剝皮鬼的消息,立刻就能爆炸。不過聽到劉雨生問話,他收斂了一下情緒,沉聲道:「師父,口訣都已經記下了。而且我還掌握了第一篇的初級通靈術。」
「嗯,不錯,」劉雨生滿意的點了點頭說,「你天生體內蘊含陰煞,這樣的體質千萬年來從未有過,修煉通靈術必能事半功倍。切記不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要上體天心,以維護人間界的穩定為己任。」
「是,師父。」曲忠直恭敬的點了點頭。
成不歸見劉雨生不搭理自己,反而去問曲忠直的修煉境界,心裡那種不妙的感覺越發嚴重。他和劉雨生師徒一場,那麼多年了怎會不知道這個師父的秉性?別看劉雨生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其實他雖然道法高深,心眼卻小到了極點,睚眥必報,誰得罪了他都沒有好下場。成不歸剛才口無遮攔出言嘲笑,劉雨生被剝皮鬼氣的牙癢癢,可不正好拿他當個出氣筒?
「師父……」
成不歸眨著眼睛準備賣個萌,劉雨生擺了擺手打斷了他,淡淡的說:「不歸啊,忠直的境界進益甚快,為師十分欣慰。你這個做師兄的,不僅要時常提點師弟,更要為他的修煉打好基礎,你覺得如何?」
成不歸覺得這話裡面有陷阱,但是又想不明白陷阱在哪兒,他結結巴巴的說:「這個,師父您說的對,師兄弟互相照應是理所應當,我一定會好好幫助曲師弟的。」
「嗯,」劉雨生摸了摸下巴,忽然轉了口氣說,「既然這樣,你就去血煞地獄呆上幾天,給你師弟抓一百隻低級血鬼來練手!」
「啊!」成不歸慘叫一聲,噹噹的在地上磕頭,「師父,饒命!徒兒知道錯了,徒兒不該笑話您,求您饒命啊!血煞地獄危機重重,我去了哪兒還有命回來!饒命啊師父!」
「哼,沒出息!」劉雨生呵斥了一聲道,「血煞地獄深處固然危機重重,但你只要在門口抓些小鬼,哪裡有什麼危險?廢話少說,通靈,地獄之門!」
劉雨生大手一揮,屋子裡就憑空出現一道光門,門後血腥黑暗,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他伸手揪住成不歸的脖子,一把就把他扔了進去,成不歸還在做最後的努力:「師父!剝皮鬼在市中心出現,徒兒還要去追蹤它的下落,不如改天……」
「為師會帶忠直一起去,你就放心吧,等七天之後為師再打開地獄之門將你接回來。」劉雨生冷笑著說。
「師父,饒命啊,饒命啊……」成不歸的聲音漸漸變小,直至完全消失,劉雨生打開的那道光門也隨之化作虛無。屋子裡靜悄悄的,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曲忠直看著地獄之門消失的地方,有些擔心的說:「師父,師兄他……」
「不用擔心,」劉雨生淡淡的說,「不歸的境界超乎你的想像,把他弄到血煞地獄去正好是一場磨練。想要使靈術勇猛精進,就要不斷的去戰鬥,不然何時才能成為大通靈師?」
曲忠直恍然,佩服的說:「原來師父您是故意藉機發揮,好讓師兄去鍛煉一番。」
「嘿嘿,人間惡靈多的是,要鍛煉也不一定非得去地獄,」劉雨生奸笑著說,「臭小子大大咧咧沒心沒肺,連為師都敢取笑,這回叫他長長心眼。」
曲忠直頓時無語,虧他還以為劉雨生深謀遠慮,沒想到真是個為老不尊。不過他歲數大了,本就心智成熟,又經歷了喪妻喪子之痛,整個人都變的深沉內斂。就算知道劉雨生十分惡趣味,也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趁機開幾句玩笑拉近師徒關係的意思。
劉雨生看著曲忠直歎了口氣,幽幽的說:「忠直,逝者已矣,你得振作起來啊。」
曲忠直默然無語,劉雨生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去開車吧,帶我到這個寫字樓去一趟,我倒要看看剝皮鬼究竟要作什麼妖。」
第二十四章小米姐姐
二高是t市重點高中,校區位於市南郊,毗鄰金鷹湖,佔地面積4萬多平方米,是一所全寄宿制學校。全校共有學生兩千餘人,教職工三百餘人,師資力量雄厚,校園環境優美如畫。無數家長對這裡趨之若鶩,一心想讓自己的孩子來這裡就讀,因為這裡每年都能在高考取得不俗的成績。
但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二高雖然一向教學嚴謹,學校裡卻也少不了害群之馬。下午放學之後,操場邊上就上演了不和諧的一幕。
黑壓壓的一群人圍成一圈看熱鬧,人群中間,七八個人正在毆打一個帶眼鏡的男生。帶眼鏡的男生個頭中等,身材看上去有些消瘦,但絕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可是他任由身邊的人辱罵痛打,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學生年齡小閱歷少,心思單純而缺乏勇氣,很少有面對人多的欺壓而反抗的人,他們受到欺辱的時候,大多選擇默默忍受。
雖然帶眼鏡的男生表現出了自己的卑微和懦弱,但是並未換來和平,孩子們還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只會變本加厲。周圍看熱鬧的學生裡三層外三層,有不少是戴眼鏡的男生的同班同學,但是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說一句話。畏懼那些打人的壞孩子是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帶眼鏡的男生平時並不合群,沒有什麼鐵哥們兒。
這一場毆打持續了十來分鐘,那些壞孩子仍舊意猶未盡。不過他們終究還是孩子,雖然看上去一個比一個狠。事實上動手的時候並未下什麼死手。帶眼鏡的男生倒在地上,身上多了些皮外傷。臉上青了一塊,鼻子流了點血。僅此而已,疼是必然會疼上一陣子,但卻沒有受到大的傷害。
身體沒有受到大的傷害,但是心靈上的創傷,無可彌補。這麼多人圍著看熱鬧,帶眼鏡的男生覺得無比自卑和恥辱,他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一個老師夾著教材遠遠的路過,學生們頓時做鳥獸散。那幾個壞孩子的頭兒指著帶眼鏡的男生說:「馬煒樂,你給我老實點,敢跟老師打小報告,下回我還揍你!」
幾個壞孩子轉眼也跑的無影無蹤,馬煒樂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一瘸一拐的繞過了老師的視線躲到花叢裡去了。如果不是這個老師恰巧路過,他還不知道要忍受這樣的屈辱到什麼時候,但他沒有一點要跟老師告狀的意思。就算跟老師說了又有什麼用呢?那些壞孩子會被警告處分,更嚴重的甚至會開除學籍留校察看。但這對他的境遇毫無幫助。
壞孩子們會老實一段時間,但是會在心裡仇視馬煒樂,然後變本加厲的找他的麻煩,下回可能就不是挨一頓打這麼簡單了。而且他自己沒本事。找老師撐腰,會在學生中間流傳開來,所有的人都會看不起他。同學之間鬧點矛盾。動不動就找老師,這種人最招人討厭了。
馬煒樂選擇忍氣吞聲。他覺得那些壞孩子見他識相,就不會惱羞成怒。說不定過幾天又找到新目標去欺負。只要以後躲著這些人,他就算解放了。他的想法很簡單,也很單純,單純到白癡的地步。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忍氣吞聲,其實更大的可能是被欺負的更狠。
像這種和壞學生之間的矛盾,只有兩種解決方法最靠譜。要麼那些壞孩子找來的時候拚死反抗,打不過也要拿出一個態度來,他們見你不好欺負,下回就會掂量著來了。要麼找一個中間人,大家坐下來吃個飯聊一聊,就像黑社會搞談判那樣。壞孩子們心智不成熟,最好面子,虛榮心強盛,而且最崇尚電影裡黑社會那一套。只要大家坐下吃頓飯,以後就是自己人了,保準不會再有人找你麻煩。
不要覺得可笑,後面這種法子比前一種要靠譜的多。
除此之外,別的任何方法都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和後患,除非你不打算在這個學校讀下去了。
馬煒樂躲在花叢裡摘了眼鏡偷偷的抹眼淚,他滿腹委屈卻又找不到人傾訴。他是一個外地生,父母在t市做生意,才把送到這裡來讀書。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外地口音,加上口齒不清,所以根本沒有一個知心朋友。
他哭著哭著,突然聽見身後的冬青樹葉晃了晃,似乎有人經過。他急忙擦乾了眼淚把眼鏡戴上,努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真的有一個人經過,一個女人。
馬煒樂發誓他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女人,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詞兒來形容她,世間所有讚美的詞都用上也不足以形容她十分之一的風采。他看的眼睛都直了,絲毫沒注意那個女人正向他走過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你好同學,你受傷了?怎麼回事呢?」鑽到花叢裡的女人輕柔的問道。
這個天籟般的聲音,清脆悅耳猶如黃鶯出谷,馬煒樂一瞬間覺得自己彷彿被一柄大錘擊中,整個人都麻木了。女人見他不吭聲,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抿著小嘴說:「同學你好,我是高三七班的學姐,我叫楊小米。你叫什麼名字?」
馬煒樂口乾舌燥,他緊張的扯了扯衣服,結結巴巴的說:「學……學姐,我……,我叫,叫叫馬……」
楊小米調皮的眨了眨眼睛笑著說:「哦,我知道了,同學你的名字是『叫叫馬』。」
「不不不不不……」馬煒樂語無倫次的說,「我叫……,馬煒樂!」
他憋的滿臉通紅,猛的大聲一吼,總算把名字說出來了。楊小米捂著嘴偷笑了一下,關心的說:「馬煒樂同學,你為什麼受傷了?有人欺負你是嗎?我是學生會的,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有責任管。你把事情都告訴我,我帶你去找教務處主任!」
「不不不不不……」馬煒樂拚命擺著手說,「學姐,沒有人欺負我,我這是自己不小心碰傷的。」
《極度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