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一直鎖上?」
  「是的,我只有在入夜後才偶爾用那道樓梯,平常一直是鎖著的,鑰匙我隨身帶著。」
  「我說九公子,」陸祁安插嘴道,「既然有竇大人在,這詢問查案的事我等外行不要隨便插手的好。」
  「陸大人,在下只是好奇問問而已,一個大活人在一眨眼間忽然不見蹤影,大人難道不好奇,不想深究一番嗎?」
  「不想。」陸祁安冷冷地回道。
  「我可是很想一探究竟。」趙昊啟低聲咕噥,「這麼有趣的事情都提不起興致,就說了老人家死氣沉沉的,除了爭權奪利對任何事物都沒興趣,真是無聊到極點!」
  陸祁安聽到頓覺胸中氣血逆流,忍不住憤然爭辯:「在下今年才二十有九,離老人家還遠得很!」
  「整整比我老了一輪呢。」趙昊啟聲音不大,陸祁安卻聽得清楚。
  陸祁安差點兒要翻白眼,牙關緊咬,一副很想吃人的樣子,最後強忍著總算沒破口大罵。
  對於他的氣憤,趙昊啟完全沒在意,繼續向唐三娘問道:「西面樓下樓梯口一直有人守著?」
  「四道都有。我怕有人不知規矩隨便上樓,所以都安排人守住。」
  「是嗎?」趙昊啟再次站了起來,邊思索著什麼邊踱步走下主賓台,兩名家丁和元寶緊隨其後。他先來到歌舞台左樓梯口往上瞧瞧,又往二樓北面走廊瞧瞧,然後又踱到右樓梯口瞧一會兒。最後,他回到東面的琴台樓梯,登上二樓來到先前自己奏琴的地方,撥開前面遮掩的竹簾,目光直直射向對面,觀察了好一會兒。
  「若沒有白紗,這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除了琴案後方。」自言自語地說著,趙昊啟放下竹簾離去。
  趙昊啟才下樓,仵作前來向竇威報告。
  「死者為婦人。」
  「婦人?」
  「對,年輕婦人,估摸年紀不過二十。」
  「那肯定不是琴音了。」唐三娘撫著胸口更為放心了。
  「內穿絲袢,外罩紅衣霞帔。」
  「既穿了絲袢顯然是富裕人家眷屬,還有呢?」竇威放下筷子問道。
  「袢衣全浸濕,鞋子上沾有泥污、枯黃的草葉,屍身兩手緊握成拳,指甲裡有青苔,腹中有水,雙肩的肩胛骨不聳。此婦人實為溺水亡故後被斬首。」
  「什麼?」竇威和陸祁安一同驚呼。
  「怎麼會這樣子?」竇永庭也白了臉,喃喃地道。
  聽到仵作所言的人皆為之震驚。只除一人,不但不吃驚,還因此雙眸光彩大放。
  「有意思。」趙昊啟喃喃自語。
  「什麼有意思?」元壽不解地歪頭問道,他一直自顧自地把玩著一個小香囊,完全沒在意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這屍身有意思。」
  「那個好可怕,怎麼會有意思?」元鶴一臉害怕地說道。
  「一個婦人淹死了,卻被斫首弄到妓院裡來,當中因由定然是迂迴曲折無比,想來都有趣啊!」
  「公子,這種時候您不該高興的!」元寶緊張地在他耳旁說道。
  「我可沒有高興。」
  「您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的。」
  「是嗎?」趙昊啟把臉一端,表情變得正兒八經的,「這總該可以了吧?」
  「您就保持這副樣子,無論事情怎麼有趣也別忘了裝出這個樣子。」
  「可是這樣子好累。」趙昊啟不滿地說道。
  「這是外頭,不比家裡,人人都這樣,為了趙家的面子,您就忍著點兒吧。」
  這會兒,竇威恢復了冷靜,他繼續問道:「這婦人死去多久了?」
  「大約四個小時。」
  「是自溺而亡還是被溺殺?」
  「因為無首,故未能確定。但身體無傷,應是失足溺亡。」
  趙昊啟問:「首級為何種刀刃所砍?」
  竇威白了多嘴插話的趙昊啟一眼,「是利刀還是斧刃?」
  「估計是柴刀之類的鈍重刀刃。真是可憐,砍了許多刀才砍下頭顱。」仵作搖頭歎息。
  眾人聽了均歎道,究竟是何人如此殘忍,摧殘一名可憐婦人的屍骸。
  在眾人議論紛紛聲中,在樓內搜查的衙役已經結束搜索前來稟報。結果是並沒尋到任何可疑人物,除了廚房內的廚師和幫手,以及前後門處守門的龜奴,所有人都在中庭,樓上樓下的廂房皆是空無一人。
  「所有廂房都搜過了?」竇威問道。
  「回大人,二樓北面一列廂房全掛上了鎖,所以未曾進入搜索。」
  「三娘,這是怎麼回事?」竇威向唐三娘問道。
  「竇大人,那一列廂房為三娘、琴音跟樓裡身價高的姑娘所住,皆因各位姑娘私下都有不少積蓄,因而平常各自鎖上門。加之今日因辦摘花宴,整座樓的姑娘全得到樓下待客,故而全都鎖上門。只是……」三娘望向箏兒,「箏兒,我不是吩咐過你不用鎖上琴音的房門的嗎?」
  「我沒、沒有鎖。」箏兒結巴著說道。
《消失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