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沒有。不過好像幾位客人和大掌櫃曾到酒樓一樓找過什麼東西,除了他們,昨天下午我再沒見過別的人。」
  「也沒看到有人進入走廊盡頭的茅廁?」懷疑是被盜的碎銀就是在那間茅廁裡找到的。
  老黍搖頭,「在廚房裡是看不到那間茅廁的。」
  「就是說有誰從客棧那邊進入那間茅廁的話,你是看不到的了?」
  「是的。就如平常一樣,那天廚房的門只打開了向著酒樓的那一扇。」
  向都頭很失望地離開了,盤問了半天,他一點兒線索都沒能找到。
  傍晚時分,趙昊啟用過晚膳後品著新送來的龍井,聽著在外跑了一天的元寶匯報打聽來的大小事項。
  「銀子不見了?」趙昊啟心不在焉地問道。
  「這可是件有趣的事。」元寶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
  「那又怎樣?」趙昊啟明顯對此興致缺缺。
  「問題是那錢袋一直就被鎖在藏寶齋裡頭,大掌櫃離開後一直沒人進去過。」
  「大掌櫃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下午三時四十五分,他送竇大人他們一行到隔壁瀠香樓的時候。」
  「二掌櫃呢,他也有鑰匙吧?」
  「二掌櫃到外頭去了,差不多五時四十五分才回去。」
  「就這兩個掌櫃和老闆有鑰匙?」
  「還有專門管客棧的老掌櫃,但是三個掌櫃都說當日忙翻了,根本沒時間顧及其他,當然是沒人再次打開過那裡的門。」
  「就是說,若不是這三人拿走了,就是大掌櫃鎖上門之前被偷走了。當日那裡都有些什麼人?」
  「我打聽過了,那天邵老闆中午宴請了幾名官商。」元寶扳著指頭數了起來,「有竇大人父子倆、一名姓邢的參軍、姓湯的候補知縣、姓王的陶瓷商人、京兆尹的幕僚童師爺、邵老闆的遠房外甥鄭童生和他的同窗方秀才,一共八個人。」
  「然後呢?這幾個人當日都在那個房間?」趙昊啟不太感興趣地隨口問道。
  「剛開始是的。但是中途有四人要了廂房午睡去了,房裡就只剩下竇公子、湯知縣、鄭童生和方秀才,然後,童師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那裡了。」
  「那不是很簡單?既然大掌櫃在鎖門之前沒清點過銀兩,除了掌櫃的不就只有這五人嗎?」
  「這五個人都算是個人物,不可能是他們中的一員吧?」
  趙昊啟冷笑,「為什麼他們不可能是小偷?你以為只有貧窮的庶民才會男盜女娼?告訴你,欺世盜名、貪贓枉法、巧取豪奪的正是些所謂的大人物。大人物尚且能幹那些事,算是個人物的為何不會做順手牽羊之舉?」
  元寶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小聲囁嚅道:「那會是誰呢?」
  趙昊啟放下書卷,白了元寶一眼,「我怎麼知道,如果你想知道,當然是你自己去打聽。」
  「怎麼又是我?」元寶嚷了起來,「跑了一整天,我都快跑斷腿了。」
  趙昊啟拿起茶盞呷了一口,緩緩說道:「不是你,難道是我親自去打探?」
  「不!」元寶一張臉霎時變了色,蒼白若紙,「公子您還是安坐府中等候,元寶自己去得了。」
  「我還以為你已經改變主意打算明天背著我翻牆到府外呢。」趙昊啟擱下茶盞,一手托著腮,睨視著被嚇出一身汗的元寶冷冷地小聲哼道,「原來不是,真叫人失望。」
  「公子,您是在消遣我嗎?」
  「你在外頭快活,我在府中都快悶瘋了。你這傢伙還說些什麼『快跑斷腿』的話,不是存心叫我惱恨你嗎?」
  「我跑了一天真的快累死了!」
  「我吩咐你的事情可都辦好了?」
  「當然。」元寶一挺胸膛,自豪地道。
  「那還磨蹭什麼,快給我。」
  元寶連忙把客棧的佈局圖遞上。元壽年紀雖小,人卻非常聰慧,繪得一手不錯的丹青,觀察事物也很仔細,比兩個哥哥細心多了。基於此因,趙昊啟特意讓元寶帶上他去繪客棧的佈局圖。
  「院子裡竟然南面有水池,北面有深井,有意思。」趙昊啟手指輕點著手繪圖,嘴角不由得浮上淡淡的笑意,黑如點漆的眸子裡泛著濃濃的興味。
  除了北面的水井,幸運閣客棧南面也有個小水池。客棧呈「呂」字形的庭院南面是個有著江南特色的小庭院,一彎荷塘在東南角,一座石山坐落在荷塘的北部,多條小路穿插在低矮的花叢、灌木間,連接了荷塘邊緣和庭院南、西兩面。南面走廊中間有一條小路通往庭院,西面那條小路入口則在分隔庭院的柳樹旁。整個中庭除了北面都被喬木所環繞,高大的樹木依迴廊外側分佈,樹多達三層樓高,只有分隔庭院的柳樹稍矮,亦有兩層樓的高度。也就是說,東、西、南三面的迴廊都被茂密的喬木所遮擋。同時,二樓東、西外迴廊通往北迴廊的通道被牆壁遮擋了。因此,站在其他三面迴廊上,無論在第幾層都看不真切二樓的北迴廊的境況。而賬房在東北樓梯相對處,即使是西迴廊外沒有喬木遮擋,也不可能看到賬房門外的狀況。能進入中心庭院的門有三個,分別為東北、東南、西三個小門,東北的小門平常都鎖上,一般夥計都是通過馬廄開在後院的門與面向客棧走廊的門進出。當日,夥計們都去看熱鬧了,馬廄與東面的兩扇小門都鎖上了,只餘西面的出入口能進入中心庭院。
  「那地方要能看到賊人的動向還真難呢!」詳細描述過客棧的建築佈局,元寶感慨地發表見解。
  趙昊啟撇了撇嘴,語帶嘲諷地調侃他:「準確來說,比較適合姓元名寶的小笨賊作案。」
  元寶立即不服氣地嚷道:「公子,您又在損我了!我要是賊,斷然不會挑那種時候下手,夜深人靜的時候不是更好?」
  「你的豬腦子還真能想呢!」用折扇輕敲元寶天靈蓋一記,趙昊啟道,「這就說明殺邵老闆的根本不是什麼寇,而是老奸巨猾的『他』。」
  「誰?他是誰?公子您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元寶以仰望天神般的崇敬眼神望著趙昊啟。
  趙昊啟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說的『他』就是那個對手!現在用作推斷的根據不夠,只大概推測到是何許人,你以為我是神?」
  「我真以為您是神呢。」元寶極度失望地小聲嘀咕。
  「其實……」望著洩氣的元寶,趙昊啟欲言又止,最後沒在這個話題上再多說什麼,轉而問元寶,「賬房裡的地板可看過了?」
  「看過了,費了我好一番唇舌呢!守門的官差腦筋可死板了!」
  「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元寶嘻嘻一笑,「我就說是大公子讓我來再次勘查現場的,然後稍微嚇唬了他一下。」
《消失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