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你沒聽錯,我確實那麼說了。」趙昊啟左手兩指鉗著元寶的耳朵往外揪,「什麼匪夷所思,不那樣想才是怪事!」
  「咦?」元寶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驚訝地大叫了一聲,「陶徐氏是陶商人拐走的富家小姐這事我還沒告訴您呢,您怎麼會知道?」
  趙昊啟從鼻孔裡哼出一聲冷哼,「京兆尹早來過了。」
  「那京兆尹倒是很會抓機會來邀功。」
  「哼,雞腦子的馬屁精。」
  「但是虛應一下也不壞。」
  趙昊啟贊同地點點頭,「他還蠻聽話的,算是有些用處,我讓他去追查陶商人的去向。」
  「他可是正五品大員,公子您就這樣支使他,還真不客氣。」
  「當然。一個只會拍馬屁逢迎的蠢材連這點兒用場都派不上,光是坐著高位不幹事,浪費朝廷俸祿,不如上吊一死以謝天地與黎民百姓!」
  「公子還是說說為什麼您會認為無首女屍就是陶徐氏吧。」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那個陶徐氏跟著陶商人來到京城,因為是私奔之事不能張揚,定然躲在房裡盡少露面,別說浣洗衣物,打個洗臉水什麼的都是瓶兒代勞。手絹落在院子裡頭,表明她人是從房裡出來過,估計是為了尋找丟失的玉鐲吧,運氣不好碰上兇徒而遇害。」
  「不對,她大可以等陶商人回來替自己找,不必親自去找。」
  「或許那鐲子就是陶商人送的吧,弄丟了總有些心虛。況且,她出門找的準確來說不是鐲子,而是瓶兒。」
  「瓶兒?」
  「陶徐氏定然是懷疑瓶兒拿走了玉鐲,因而特意去質問她。」
  「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公子自己猜的,根本沒什麼可以證實實情是如此。」
  「那麼你說為何手絹會在庭院的樹枝上?」
  「那有可能是陶商人回來後,發現送給陶徐氏的玉鐲不見了,就很生氣地質問她:『玉鐲呢?』『不見了。』『你去勾引漢子送給他了吧?』然後陶商人怒火攻心要追打陶徐氏,陶徐氏逃出屋子,可是被陶商人追上,陶商人不小心一掌把陶徐氏從三樓推落到下面的荷塘,手絹也是在那個時候掛在了樹枝上。然後,陶商人發現自己闖禍了,馬上回房捲起鋪蓋走人。蒲商人剛好躲在一個角落,目睹了一切,心裡暗喜,哈哈……屍體不用愁了,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元寶手舞足蹈活靈活現地說著。
  趙昊啟忍不住噴笑出來,笑得腰都彎了,「元寶,你的想像力還真不是普通的豐富呢!」
  「那不是公子所想的嗎?」
  趙昊啟忍俊不禁道:「怎麼可能?我來告訴你吧。瀠香樓無首女屍死於下午二時至四時之間,陶商人在三時左右回到客棧,在時間上確實是有殺陶徐氏的可能。但是,陶商人沒有在客棧裡頭靜靜地殺死陶徐氏的理由,他要殺陶徐氏的話早在外頭那麼幹不是更方便嗎?而如你剛才所說的因為一時氣憤誤殺,那也不可能。」
  「為什麼?我倒覺得那是最有可能的。」元寶一屁股坐在坐墩上,雙手在胸前一抱,不服氣地嚷道。
  趙昊啟用扇子點著元寶的額角,「你的雞腦子是擺設嗎?那樣子會變得很吵鬧吧?雖然那段時間夥計全都跑去看熱鬧了,那三個掌櫃也還在,不會聽不到的。」
  「才不是,只有耳聾眼朦的老掌櫃在。大掌櫃跟廚子出門了,五時過後才回,而二掌櫃去找瓶兒了,快四時三十分才回到客棧。」
  「好吧,就算沒人聽到。但是,荷塘距離迴廊還是有點兒遠,從迴廊推下樓會掉到樹枝上,再摔到泥地,陶徐氏不一定會死,但會擦傷、摔傷,屍體上沒有這些痕跡。再者,若是陶徐氏是被拋到荷塘中,荷塘水深,底下又淨是淤泥,就是從三樓掉下去,也不會立時斃命,陶商人還有時間下樓到荷塘中把她救上來。即使陶商人不諳水性,也有足夠時間喊人救陶徐氏。」
  「若是陶徐氏是自己找鐲子的時候失足落水的呢?」
  「別忘了手絹!」趙昊啟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難道是陶徐氏自己掛在樹枝上的?」
  「下樓的時候被風吹跑了,然後為了撿手絹掉下了荷塘。」
  「饒了我吧,你還真會瞎掰,我甘拜下風了。」趙昊啟趴在桌上笑癱了。
  「公子您別笑,我覺得我的想法才是正確的!而且公子您也沒證據證明女屍就是陶徐氏啊!」
  趙昊啟邊呵呵笑著邊眨了眨眼,「所以我才讓京兆尹去把陶商人給逮回來呀。」

  第七章 神秘的黑衣人
  瀠香樓。
  邵老闆的遠房表弟把物件交給唐三娘後,婉拒了唐三娘挽留他用午飯,準備離開之時卻發現放在後門水井旁一張桌子上的斗笠和蓑衣不翼而飛了。替他開門的老龜奴詫異地說道:「你剛才不是離開了嗎,怎麼又回過頭來了?」邵表弟很是驚訝,但趕著離去就沒深究下去,直接從後門離開了。隨後他又依約前往隔壁的幸運閣客棧,掌櫃們留他用午飯。
  竇提轄領著向都頭和兩名衙役在客棧裡轉了一圈,詢問完畢正要離去,掌櫃們留住他們,說酒菜已備好,請各位官爺用過酒飯再回吧。向都頭瞧著邵表弟陌生,隨手指著他問:「那是誰?」得知是邵老闆的親戚後,他又問道:「是來替邵老闆處理後事的嗎?」
  邵表弟解釋道,是替邵老闆送一件物事給隔壁唐三娘。向都頭好奇地又問:「是什麼呢?」邵表弟如實說道,那是塊玉珮。
  竇威聽到追問道:「什麼玉珮?」
  邵表弟很不好意思地說:「沒看清呢,唐三娘只拿出來看一眼就收起了。」大掌櫃插嘴問道:「表弟,你看錯了吧,不是房契?」
  邵表弟搖頭道:「我沒看錯,表哥你別懷疑,說不好那玉珮比房契更值錢。」眾人點頭認同。接著邵表弟又說起早上在隔壁的怪事,「真是怪事,竟然有人偷去那又舊又破的蓑衣。」老掌櫃把自己許久沒用的斗笠和蓑衣送給了他。邵表弟用過午飯,給邵老闆上了香,說是有要緊的事就離開了客棧。
  第二天,七月十四日,那是邵老闆的頭七。
  天色微亮,老掌櫃一如往常地打開客棧大門。「啊,這……這是哪個渾蛋干的?」他被眼前慘不忍睹的小小屍體給嚇住了。一隻被殘忍地折斷了雙腳、割斷喉嚨的雞直挺挺地躺在了門檻前,門扇、門檻皆被灑上了叫人驚心的鮮血。晨風吹來,腥臊的血味隨之鑽入鼻孔,當日賬房裡的情形不禁浮上老掌櫃的腦海,那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彷彿再次在空氣中瀰漫。老掌櫃捂著嘴掉頭往裡跑,高聲喊著:「阿三,快去叫官差來!」
  二掌櫃睡眼惺忪地從東南邊的樓梯走下來,「表舅,喊阿三幹嗎,夥計們不是全都打發回家了嗎?」
  老掌櫃指著門外,「這門口,這門……」
  二掌櫃疑惑地看了老掌櫃兩眼,走到門外一看,馬上「哇」地喊了一聲,急急忙忙跨過死雞往外奔,「我去叫官差過來。」
  很快,接到消息的向都頭領著幾名衙役來到了幸運閣。搜尋了一番,並沒發現更多的異狀,只是發現酒樓那邊的門板也被人潑了血。
  「這一定是唐三娘找人來做的!」大掌櫃咬牙道。
  向都頭忙問是怎麼回事。
  原來,昨天唐三娘曾來過要求祭奠邵老闆。其後,她提出要到藏寶齋拿房契,說是邵老闆生前答應送她的,並出示了邵老闆生前寫下的贈予文書。大掌櫃斷然拒絕了她的要求,並稱等自己找到了房契再送過去,與唐三娘不歡而散。
  基於此,三個掌櫃一口咬定是唐三娘僱人來找晦氣。向都頭好生為難,沒有證據總不能拿人,硬著頭皮到瀠香樓問話,唐三娘激動地斷然否定,並怒氣沖沖地咒罵大掌櫃,龜奴們更是指天發誓從沒幹過這等事。一無所獲的向都頭只好回去了。
《消失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