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現在公司的三個元老,義叔躺下了,只剩下義嬸和王嬸,這兩個娘們身經百戰,都是老油條,她們到場,我們就有主心骨了。
  不到半個小時,義嬸和王嬸來了,裹著一身的寒氣,小皮鞋踩的大理石地面嘎嘎響。我們圍上去,義嬸冷冷問:「發生什麼事了?」
  還沒等我們說話,小護士走過來:「馬義的家屬來沒來?」
  「我就是,有什麼話跟我說。」義嬸看她。
  「趕緊簽字,我們安排手術。」小護士說。
  「手什麼術,我還不清楚這裡怎麼回事,字沒法簽。」義嬸說話是真不客氣。
  「專家都來了……」小護士說。
  「專家來不來管我們屁事。」義嬸滿口髒話,不耐煩揮手:「需要手術,我就通知你們了。」
  小護士喃喃不語,看出這娘們是個事茬,只好嘟囔一句:「你們快點做決定。」
  義嬸大大咧咧坐在長椅上,抱著肩膀,用手指著我:「你說,到底怎麼回事?昨晚老馬一宿沒回來,我就知道出事了。」
  我心裡著急,怕耽誤義叔治病,也沒有說的太詳細,三言兩語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其他人在旁邊補充。
  義嬸笑:「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以為這老東西晚上喝花酒不給錢,讓人家給揍了呢。原來是鬥法失敗,技不如人。這是法力反衝其身,手個雞毛術,醫院懂個卵。我看看他。」
  土哥趕緊道:「叔現在在重症監護室,進不去。」
  「你們看看我能不能進去。」義嬸站起身,招呼王嬸:「姊妹,咱倆去,我看誰敢攔著。」
  王嬸看著我們笑:「你們這些孩子還是太年輕,我在醫院混多少年了,裡面的道道兒都門清。醫院一嚇唬你們,你們就萎了。」
  我們跟著兩個老娘們徑直往重症監護室闖,護士苦口婆心勸解。義嬸直接告訴她,出了事我們全權負責。
  到了窗邊,我們看到義叔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白被單,臉上掛著氧氣罩,一大堆儀器在監控。義嬸問:「這裡怎麼個價?」
  旁邊護士說:「一天三千。病人有沒有醫療保險?」
  「有沒有保險他也不能在這裡浪費錢,趕緊弄出來,我們得回家。」義嬸不耐煩。
  護士解釋說,病人現在生命狀態垂危……還沒說完,義嬸瞪眼:「我們沒有錢。你們讓這老東西在這住,我也無所謂,反正一分錢沒有。」
  醫生看這個情況也不勉強,讓家屬簽了字,把義叔從監護室推出來,送到普通病房。
  義嬸等醫院工作人員都走了,她翻翻義叔的眼皮,又摸了摸脈。我在旁邊湊趣道:「嬸啊,你會看病?」
  義嬸笑:「很多年前我還是姑娘的時候,淮南發大水,我跟著爹到那裡義務看病,經我手治好的病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叔這不是什麼病,是技不如人,被法力所傷。他的血脈裡有陰寒之氣,治起來說麻煩也麻煩,說簡單也簡單。行了,剩下事不用你們管了,你們幫著把他抬到車裡,拉家去,我自有辦法。」
  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幫著義叔換上便裝,土哥背著義叔,我和老黃在旁邊扶著,我們一行人出了醫院。
  到了外面,義嬸只讓土哥老黃和王嬸陪著上了車,其他人就地解散。
  義嬸對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今天算你們曠工,從工資裡扣。」
  看著車走遠了,王庸吐了口痰:「這事鬧的。」他和對像嘀嘀咕咕走遠了。
  現在只剩下我和李素寧,還有她的孩子。
  我對她說:「折騰一宿,趕緊帶孩子回家睡覺吧。」李素寧對我笑笑:「小齊,謝謝你,昨天作法的時候幸虧有你保護了我的孩子。」
  我趕緊說,舉手之勞而已。我招手停下一輛出租車,把她們娘倆送上車,走遠了我才舒口氣。
  整件事總算告一段落,不知怎麼,心裡不踏實。想到鏡子裡突然出現的平頭男人,胸口像是堵了塊石頭。
  回想整件事,真是教育我了,以後做業務,有的便宜千萬別沾。看著是塊肉,吃下去就是毒藥。撈偏門也得講究原則,不該拿的不拿,不該撈的不撈。
  我現在最怕工作保不住,真要追根溯源,義叔落到現在這般境地,我是有很大責任的。衝著義嬸這個厲害勁,真要算舊賬,我指定跑不了。
  一方面想著工作,一方面又擔心義叔的情況,心亂如麻,回到租房。
  到了晚上,我給義叔打了電話。響了幾聲,我以為沒人接聽,正要掛,忽然響起義叔的聲音:「小齊啊。」
  聲音疲憊不堪,很是沙啞,我心頭一熱,差點落了淚。趕緊問:「義叔,你沒事了?」
  義叔苦笑:「幸虧你嬸子,我沒有大礙。鏡子裡的人不知什麼來頭,非常厲害,我身子骨確實一年不如一年了,這次受傷差點要了半條老命。」
  我喃喃地說,我去看看你吧。
  義叔道:「我要休息一段時間,公司就拜託你了。小齊你不是一直想獨立接業務嗎,現在機會來了。我不在的日子,有事多問問你嬸子,她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人還是不錯的。」
  掛了電話,我心頭惴惴不安,既惶惶又有些期待,心亂得不行。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來,趕到單位。義叔非常信任我,已經給我配了一把公司鑰匙。我進到公司,來的太早,還沒有人。我打了水,用拖布把所有房間拖了一遍,然後又換了清水,用抹布把櫃檯牆角都抹了一遍。
  正干的熱火朝天,義嬸來了,看我沒說話,她到櫃檯後面開著電腦翻看賬本,我們個忙個的。我對這個娘們現在敬而遠之,總覺得她不簡單。
  等我把幹完活,義嬸忽然問:「小齊,你來單位多長時間了?」
  我說不到一個月。
  「你叔昨天跟我說,你這小伙子本性不壞,又很機靈,讓你嘗試獨立做業務。你能行嗎?」義嬸問。
  被人這麼質疑,心裡多少有點不痛快,我說:「行不行的試試看吧。」
  義嬸舔著手指頭翻開記錄本,一邊看一邊說:「我先把醜話說在前面,做業務如果出了差錯,公司不會給你擦屁股。咱們這是民營企業,一個蘿蔔一個坑兒,你如果不是這塊料,我們也不會強留你。」
  我點點頭,她說的太直白,我心裡不痛快。
  她看我:「當然,你要是業務做得好,一分錢也不會少你。你義叔這段時間需要靜養,你就先頂上吧。」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