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我在旁邊看得納悶,總覺得這裡有問題,爾夫這麼愛自己的女朋友?為了女友順利超度,不惜放下身段,給我們鞠躬。
  黑哥抽著煙,看著爾夫,竟然不躲不讓,甘受了他一拜。他道:「爾夫老弟,你這串手鏈不錯。」
  爾夫右手戴著一串手鏈,一直藏在袖筒裡,剛才鞠躬,露了出來。爾夫道:「這是檀木手鏈,家母信佛,我也跟著信了一些。每天晚上都要捻著手鏈讀《地藏經》,這是功課。」
  「好,好,功德無量。」黑哥說。
  我們當場談妥,爾夫不計較細節,當場簽字,另外交了五千塊錢的定金。看樣子,他是真的非常信任黑哥了。
  我和黑哥辦完事從小區出來,坐回車上。黑哥讓我先別開車,他把車窗搖下來,一直在抽煙,眉頭鎖著,陷入了沉思。
  等了一會兒,我輕輕問:「黑哥,咋的了?」
  「有問題。」黑哥敲敲煙灰。
  隔了一會兒,他說:「爾夫手腕上戴著的手鏈根本不是檀木的。」
  「那是什麼?」我愕然。
  「是桃木的。」黑哥道:「桃木辟邪,他在辟邪。」
  我倒吸一口冷氣,沒敢說話,黑哥咳嗽兩聲,把煙頭彈出車窗,囑咐我開車。
  在路上,他問我:「小齊,整件事你能不能看出點什麼?」
  我想了想說:「目前所知道的爾夫兩處房產裡都死過人,高級公寓裡死了他的女友麥瑞,我們剛才去的小區房子裡也是個凶宅,死的是誰還不清楚,這兩起命案都和爾夫有關係。麥瑞死的時候,房間是密室,爾夫不在場,死亡和他沒有直接關聯,整件事透著蹊蹺。還有,爾夫一再強調讓咱們找高僧為死者麥瑞超度,甚至給你鞠躬,到底為了什麼?」
  「再聯繫到他的桃木手鏈。」黑哥給我補充。
  我心下明澈:「難道說,爾夫被橫死的女友纏上了?他撞邪了?」
  黑哥道:「他急著變賣這裡所有的房產,要逃到南方生活,很說明問題。這裡肯定藏著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
  「黑哥,我們能超度嗎?」我問:「一旦超度沒有作用,爾夫還是被鬼纏,他會不會和我們翻臉?」
  黑哥閉目養神:「我剛才很仔細地打量爾夫的面相,此人命帶煞氣,官印極重,現在正是他大紅大紫,如日中天的時候,走的是命中鴻運,鬼也怕惡人,他現在雖然說撞邪,卻並無大礙。不過等再過幾年,他鴻運過去,運勢走低,那時候會怎麼樣,就不好說嘍。咱們只管他這一時,肯定不會管他一世,眼前事只要對付過去就行了。具體怎麼做,我心裡有數,你不要問了。」
  「黑哥,你還會看面相,你給我看看,我怎麼樣?」我開玩笑說。
  黑哥還真就睜開眼,仔細給我相相面,微微笑:「你未來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但近期會發生什麼,我一目瞭然。」
  「怎麼呢?」我問。
  「你如果不好好幹,就會有炒魷魚失去工作的危險。」黑哥嘿嘿笑。
  這一句話堵得我好半天沒喘上氣,心裡這個膩歪,不再和他說話,開車徑直回到單位。
  其後幾天,工作的重點就是忙活麥瑞的葬禮,她的父母從外地來了。麥瑞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爸爸媽媽都是學校的中層幹部,據說女孩從小就溫文爾雅,因為長得高,身材好,兼職做了模特。雖然說嫩模名聲不好,家裡人卻很開明,支持女孩自食其力。麥瑞乖乖巧巧的,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能看出爾夫對於麥瑞確實一往情深,在告別廳,他一個大明星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嚎啕大哭,泣不成聲。參加葬禮的不乏娛記,把這感人的一幕拍下來,發到微博微信上。我偷著刷了刷微博,網上已經有粉絲在自發組織悼念麥瑞的活動,還為她點了蠟燭。
  許多歌迷都路轉粉,紛紛表示爾夫這歌星有情有義,不像某某結了那麼多次婚,也不像某某搞婚外情。
  爾夫的人氣直線上升,當然也不乏有噴子質疑,這只是一場炒作。
  葬禮進行得有條不紊,進行到火化這一步,眾人進了火化廳。按照流程,屍體火化後要撿骨灰,爾夫主動請纓,麥瑞的父母歲數不小了,受不了這個刺激,就沒讓他們看。
  火化間是殯儀館重地,那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黑哥帶著我,還有爾夫,我們三人進到火化間。
  麥瑞化得美美的,穿著一身漂亮衣服,躺在傳送帶上。


第四十九章 冤有頭債有主
  工作人員摁動電鈕,火化間的傳送帶嘎吱嘎吱響,動了動,忽然停住。我們面面相覷,黑哥掏出煙遞給他:「老董,咋了這是。」
  這位燒屍工大概姓董,大家都管他叫老董,具體什麼名字不知道。我來殯儀館辦事的時候,和他見過面,屬於點頭交。
  老董接過湮沒抽,塞在耳朵上,搖搖頭:「怪了,傳送帶壞了。」
  黑哥說:「前面都好好的,輪到我們就壞了,你得給個說法。」
  老董腦門見汗,沒理他,後面還有很多屍體要燒,傳送帶壞了,流程都要停下來,相當麻煩。
  他來回摁動按鈕,傳送帶嘎吱嘎吱亂響,就是不往前走。
  老董取來工具箱,裡面有螺絲刀鉗子之類的東西,他知道我是執屍隊的,便說道:「小伙子,搭把手,把屍體挪到一邊,我檢查檢查履帶。」
  我和他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把麥瑞抬起來,放到旁邊的屍床上。抬屍這個活兒我經常幹,只要不是死狀太慘的,我基本上都能接受,已經沒什麼不適。
  我抬著麥瑞的頭,放到屍床上時,手滑了一下,從她的脖子上鑽入腋下,手感軟軟的。我心裡一驚,按說不應該啊,在停屍間凍了這麼多天,應該硬邦邦的,怎麼會軟呢?
  而且軟軟的感覺很熟悉,好像在哪裡摸過,我凝神一想,想起來了。數天前,收麥瑞屍體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極為詭異邪惡的噩夢。夢見有個紅衣女人吊死在大橋上,當時我去收屍,雙手從女屍腋下穿過,就是這麼軟軟乎乎的。
  看著麥瑞的屍體,我心臟狂跳,暗暗提醒自己,幻覺幻覺,一切都是幻覺。
  老董蹲在地上檢查傳送帶,用螺絲刀這扭扭那捅捅。黑哥在旁邊幫他看著。爾夫到是很冷靜,坐在一邊,抄著手,不知想什麼。
  老董站起來,摁動按鈕,傳送帶不緩不急地動了起來,緩緩向爐子裡前進。他停下按鈕,說了聲「好了。」然後招呼我,一起把麥瑞的屍體抬到傳送帶上。
  他再次發動傳送帶,傳送帶嘎吱嘎吱響了兩聲,又停了,不往爐子裡走。
  火化間就我們四個人,大家互相看看,老董臉色很難看,喃喃:「怎麼又壞了。」
  爾夫站起來,到麥瑞身前,伸手輕輕撫摸屍體的臉頰:「麥瑞,你是不是不想走?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心事沒有放下?放心吧,你的爹媽我會照顧的,你好好上路,別來纏著我們。」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