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解鈴還要面壁。把他們禮送出廟。我帶著他們三個回到前寺,王一安沒有了剛來時那股勁頭。陳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釋德和尚找到我,說濟慈主持有事找我,我只好和他們告別,看著他們三人融入了桃花人海之中。
  我和釋德來到禪房。濟慈長老坐在高台上,看著我:「齊施主,你來的日子也不短了,每天的安般念早課都在參加,現在可知自己犯下什麼錯誤了?」
  我想了很長時間,點點頭,說:「一言難盡。」
  「那你以後想怎麼辦呢?」濟慈問。
  「不違背良心和原則的前提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說。
  濟慈笑:「好,你坐在蒲團上入定吧,我幫你驅體內之毒。」
  我拿過蒲團。盤膝坐在高台下,雙眼微閉,觀想呼吸,緩緩入定。這次入定,很快就進入了境界。不深不淺。既在觀想呼吸,似乎又在觀想自己。
  稍微一分神就會從境界中出來,所以這種境界的維持相當微妙,好像在走鋼絲。
  冥冥之中,耳旁響起濟慈長老的話:「入定,不要分心,我為你驅腦內之蠱蟲,或有痛楚,或有幻象,皆不足慮。」
  他的話如涓涓流水從耳邊滑過,下一秒鐘,我腦袋一沉,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蛹動。不要分神,我暗暗提醒自己,注意力依然在呼吸上,它動自它動,我就當視而不見。
  時間不長,忽然出現景象,說不清是真實還是幻想的,看到就當沒看到,不往心裡去。
  這個景象說起來還真奇特,我看到那個穿著黑衣的東南亞老巫婆,拿著一把黑扇子,正站在荒郊野外,翩翩起舞。
  她唱的是一首泰語歌。幻象中歌詞我居然都聽得如此清晰。她的腔調低沉詭異,歌曲如同一股妖風,在黑暗的樹林中盤旋。
  我坐在她的面前,看著她唱歌。此景雖詭,可我依然遵從老和尚的教導。不分心,繼續觀想呼吸。
  黑衣巫婆唱夠了,扇子一收,點燃身前的長蠟。
  她盤膝坐在地上,捧起一個銀缽。慢慢掀開蓋子,裡面黑黑的好像裝著什麼。
  她舉起銀缽,對著嘴倒進去,我不看是不看,可發生的情景硬生生往腦子裡鑽。這個缽裡,居然裝滿了類似蛆的蟲子,每條蟲子都有成人的食指長短,黃黃的,一節一節,分不出頭尾,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不停的蛹動。
  老巫婆嘴裡塞滿了蟲子,她不停地嚼著嚼著,嘴角往外冒出黃色沫子。此時此景,太過詭異陰森,我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分心不要分心。
  她打開一個空碗,把咀嚼過的蟲子渣子,全都吐到碗裡。然後用刀割破了手腕,鮮血一滴一滴落進去。再用小棒槌在裡面碾壓,搗碎,和成糊糊。
  她把手指探進去,使勁攪了攪,再拿出來。右手食指尖全是這種東西,她站起來,緩緩朝我走過來。
  我心裡一驚,狀態立即開始不太穩定,要從定境中出去。不對啊,她能看到我嗎?這裡不是幻境嗎?
  冥冥中,一個聲音忽然響起:「穩住!」
  是濟慈長老。
  我長舒口氣,繼續觀想呼吸,不再理會老巫婆,她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老巫婆走到我的面前,蹲下來。黑色面紗下露出兩隻邪惡的眼睛。她看著我,慢慢抬起手指,把指尖沾染的那些東西,開始在我的額頭上畫。
  一股灼熱感在額頭散發開來,我強咬牙關,越是不去看她,心神越是不穩定。
  我終於堅持不住,「啊」慘叫了一聲,慌忙睜開眼。
  自己還在禪房裡,哪是什麼荒郊野外。也沒有老巫婆。我擦了擦冷汗,眼前只有濟慈和尚一個人。他站起來,臉上的神情很疲憊:「齊施主,你腦中蠱蟲已經取出,自己看看吧。」
  他拿過一個黑色的缽遞給我。我朝裡看了一眼。缽的深處躺著一隻類似大蛆的怪蟲子,週身黃色,和我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這才感覺到額頭疼痛,用手摸摸,一手的血。
  濟慈說:「剛才你在定境中,我用法力驅逐出蟲子,蟲子無處可爬,只能破頭而出。」
  我心悅誠服,跪在地上給老和尚磕了一個頭:「多謝師父。」
  「你起來吧。」濟慈說:「齊施主這段時間住在寺中,為人誠懇。做事有條理,寺中眾僧都看在眼裡。我把你的表現也轉告了老友古學良,他說你可以出寺了。」
  寺裡雖然清苦,但突然要讓我這麼走,我還有點割捨不下。
  看我戀戀不捨。濟慈道:「齊施主,不必留戀,當走則走。以後如果遇到想不開的事、過不去的坎,還可以回到寺裡繼續修行。」
  「是。」我點點頭,想再說點客氣話。誰知濟慈把釋德叫來,讓他帶著我去收拾東西,今天就離寺。
  無奈,我只好跟著釋德回去。裝好包,我想起解鈴。對釋德說,還想去看看閉關面壁的老朋友。
  釋德道:「那位施主早一步出山,已經走了。」
  我大吃一驚:「他上哪了?」
  釋德笑:「我怎麼知道,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外面的世界那麼大他愛上哪就上哪。」
  我有點惋惜,至今連個聯繫方式都沒留。隨即隱隱有些不快,解鈴不夠意思,走也不說一聲。我徵求釋德的意見,用不用和主持打個招呼。
  釋德笑著搖搖頭:「主持他老人家最煩這些繁文縟節,他知道你走了。這就行了,我自會告訴他。」
  無奈,我背著包從寺裡出來。
  在慈悲寺呆了不到十天,再次出山恍若隔世,走進市區,竟然感覺有些陌生。
  我回到家,把家收拾收拾。靜下後想著下一步怎麼辦,用不用找工作。
  我給王庸打了電話,想讓他通知執屍隊那哥仨,晚上一起聚個餐吃頓飯。等接通電話。聽到王庸的聲音不對勁,在電話裡唉聲歎氣。
  我問他怎麼了。王庸說:「別提了,黑哥攤上大事,公司要關門了。」
  我有點幸災樂禍,馬上告誡自己這不對。我咳嗽一聲:「出什麼事了?」
  王庸說:「都是倒霉催的。我們被人勒索了。」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