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小輝在地上滾來滾去。
  這時突然出現一幅奇景,我以為自己眼花了,使勁擦擦眼。
  小輝的身旁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小孩。他光著身子。雪白雪白的身軀,背對著我們,面向那人。我認出來,他正是死去的小羽。
  孩子似乎懵懂無知,瑟瑟發抖。
  那人坐在毯子上,用手招招,示意孩子朝他走過去。
  孩子害怕,就是不走,站在原地不動。那人取過地上的長刀,對著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血滴滴答答流出來,流進玻璃罐裡。
  他似乎在做什麼陰毒的法術,孩子迫不得已終於動了,聳著肩膀,似乎在哭泣,一邊哭一邊走向那人。
  躺在地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小輝,突然睜開眼睛,就地打滾爬起來。他的神態全變了,抓耳撓腮,眼冒精光,像是猴子一般。
  二龍驚喜:「三太子終於上身了。」
  「什麼三太子?」我問。
  二龍道:「小輝是三太子哪吒的乩童,現在哪吒上了他的身,嘿嘿,三太子來了,邪魔外道成不了氣候。」
  我對二龍的說法嗤之以鼻。什麼三太子哪吒,胡說八道。這個小輝肯定也是個神棍,不知請了什麼鬼上身,愣說是哪吒。
  那人坐在毯子上,小輝盯著他,而孩子在兩人當中。小輝伸出手,一把抓住孩子的胳膊,開始往回拉。
  那人搖動手腕,鮮血淋漓,落在玻璃罐裡。孩子又不由自主走向他。
  連我這樣的外行棒槌也能看出來,此時兩人在隔空鬥法,可怕的是,爭鬥的法器竟然就是小羽的陰魂。小孩在他們兩人之間不停游移。
  最後還是小輝的力量更大,他拉著孩子步步倒退。
  那人拿起毯子上的瓶瓶罐罐,把所有的蓋子都打開。手伸進去。撈出裡面的東西。我看得倒吸冷氣。
  他拿出來的都是黑糊糊類似樹枝一樣的玩意,仔細看,才看明白。都是些小孩的乾屍,大小不一,有的手掌大小,有的也就兩三寸,林林總總擺了一地。
  三根蠟燭亮著火光,搖搖晃晃,小小廟口如此陰森,氣氛令人窒息。
  寂靜中突然傳來一陣陣哭聲,聽得人遍體生寒,不由自主發抖。這是真正的哭聲,拖曳得很相當長,餘音越來越低,悲傷簡直是摧肝裂膽。而且聽哭聲應該是孩子的。可從聲音發出的方向判斷,又不是小羽的陰魂。
  哭聲越來越多,圍繞著小廟,此起彼伏,高一聲低一聲。像是有很多小孩同時受苦,一起發出的聲音。
  解南華面色凝重,輕輕說:「沒想到東南亞巫術裡的養鬼術,已經到達了如此精深的地步。」
  「這哭聲是哪來的?」我問。
  解南華看著廟口說:「這人是養鬼的行家,他養了很多小鬼兒,現在他把這些小鬼都放出來了,以其哀怨和戾氣,來抵擋三太子的法力。」
  小輝沒想到那人會有這一手,竟有些不知所措。抓住小羽的手漸漸鬆開,小羽情不自禁走向廟口。
  那人冷冷一笑,撇開煙頭,拿起刀照著自己另一隻手腕又是一刀。
  血噴的到處都是,全都灑在小孩乾屍上。哭泣一聲緊似一聲,小孩們不歇氣的哭聲,如同排山倒海,圍繞在小廟口。
  小輝拉住小羽的手鬆了,小羽赤著腳,一步一步走向那人。
  草叢裡發出瑟瑟的聲音,四面八方突然湧出很多的蟲子,正是剛才那人放出去的。這些蟲子密密麻麻,形成包圍圈,瘋狂湧向小輝。
  小輝吃驚非小,坐在地上,用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姿勢。一隻膝蓋豎起,另一隻腳放躺,自己的手搭在豎起的膝蓋上,像是慵懶的佛陀。
  蟲子圍在他的面前,難以進前一分。可同樣的,小輝也無法脫險。月光下,他好像汪洋大海中一頁小舟,周圍可見之處全是頭腳攢動的黑色小蟲。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陰陽童子
  我看得心驚肉跳,想去救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本事。我著急地對他們說:「你們就這麼看著?」
  二龍道:「師父剛才交待過,不讓咱們輕舉妄動,所以只能看著。」
  我默默無語,你也太聽解鈴的話了,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
  我看向小雪:「小輝有沒有危險?」
  「當然有危險了,」小雪說:「不過,我相信解鈴的能力能解開這個危局。」
  看到這些人鬥法,我明白過來。自己以前都是小打小鬧,眼界太窄,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法師利用法術來鬥法這一說,整個過程看起來比電影和小說所描繪的更加殘酷。
  就在我緊張不行的時候,廟口的小樹林裡走出一人,正是解鈴。他斜背包,手裡不是空的,不知什麼時候,他的手裡多出一尊金色童子雕像。
  這尊雕像大概有成人手臂長短,造型是盤膝打坐,雙手合十,端坐蓮花寶座上。脖子上帶著花環,雖然眉眼清秀稚氣未脫,卻別有一番法相莊嚴的氣象。
  小輝看到解鈴,猴頭猴腦的臉上露出笑容。瞇縫起眼睛,不再看發生的事。他坐在蟲子中間,表情卻怡然自得,像是在海邊度假。透露出的態度可以說明,他對解鈴無比信任。有解鈴在,沒他什麼事了,等著享受成果就行。
  解鈴站在小輝的身後,面向廟口。
  那人把地毯上孩子的乾屍,往身邊攏了一攏。
  鬼仔們淒慘的哭聲漸漸低下來。深夜四周寂靜,只能聽到地上蟲子蛹動的細細碎碎聲。
  解鈴取出一根毛筆,在嘴裡沾沾吐沫,然後用筆尖在那尊金色童子像的額頭,點了一點。他拿起筆尖,又在自己的額前寫了一個字,筆勢如游龍抖動。
  二龍低聲說:「是『花』字。」
  「解鈴膽子也太大了吧!」小雪擔心地說。
  我緊緊盯著,此時的場景實在難得,高人鬥法,又這麼詭異恐怖,恐怕以後沒有機會看第二次。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