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

  平頭男人來到身後,像是立了一堵冰牆,我全身汗毛乍豎。一雙粗手摸住我的頭,一點點往上摸,來到頭頂。
  我心跳加速,知道這個時刻來臨了。
  一直在定境中的姜大嫂猛然睜開眼,眼睛裡居然沒有了瞳仁,一片雪白。這種情況下。她應該是通靈了。
  姜大嫂在抑鬱要自殺的時候,獲得了某種通靈的能力。只是她通的是什麼靈,這個靈存在於哪裡?是佛國嗎?難道佛國是陰間?她能請鬼上身?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姜大嫂依靠這種通靈的能力進入佛理會的高層,為什麼她沒有切掉手指?她又是怎麼和平頭男人互相配合的?
  這裡面一系列的問題如同迷霧重重。
  此時此刻已經來不及細想,我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下場將和小羽一樣,被煉製成鬼仔,成為開啟什麼佛國大門的祭品。
  姜大嫂猛然抬起頭,一雙通靈的鬼眼徑直看著我,我情不自禁叫出來。
  她嗓音變了,低沉陰森:「佛家有三塗,名曰三惡道。一曰,火塗。」
  她話音剛落,平頭男人一隻手抓在我的腦瓜頂,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袖筒裡竄出來,我側著眼一掃,嚇得肝膽俱裂。一隻巨大的藍色蜈蚣趴在我的臉上,這只蜈蚣簡直太大了,觸角無數,它一口叼在我的耳垂上。
  我打了個激靈,耳垂火燒火燎,像是一股火竄進身體,如墜焚坑,周圍像是起了大火。
  我感覺整個身體都在自燃,每一寸皮膚都在燃燒,每一個細胞都冒著火。我疼的左右扭動,嗓子都嚎啞了。
  眼前模模糊糊什麼也看不到,一垂頭暈了過去。
  隱隱約約中聽到姜大嫂的聲音又傳來:「二曰,血塗。」
  我的臉上像是爬滿了東西,勉強睜開眼,看到有很多蟲子爬過眼簾。它們張開嘴,對著我的臉和脖子一通猛咬,我全身戰慄,那種痛簡直徹入心扉。
  「放了我兒子。」老爸掙扎著要起來,一聲重響他又摔了回去。
  我用最後的力氣喊道:「爸。你別反抗了,只要你好就好。」
  姜大嫂又說道:「第三塗,名曰刀塗。」
  突然我就感覺後心一涼,隨即巨疼,馬上明白過來,一把刀插了進去。我再也堅持不住,萬念俱灰,失去了知覺。
  模模糊糊中,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翔子,我想抽顆煙。」
  我睜開眼,看到自己在一個空蕩蕩的病房裡。病床上躺著一個人,正是我的媽媽。她臉色很蒼白,不過看起來精神還好,她依靠在床頭,微笑著看我。
  窗戶大開,外面吹進陣陣微風,窗簾撩起,鳥語花香。
  我坐在床前,拉著她的手。媽媽看著我:「翔子,媽媽養病不在的這段日子,你還好嗎?」
  一句話把我問哭了,我哭得泣不成聲:「媽,我好累,我想你,我太想你了。」
  媽媽撫摸著我的頭髮:「翔子,想媽媽就來陪媽媽吧,媽媽也想你。」
  「好,我以後天天都陪你。」我擦著眼淚說。
  媽媽笑著輕輕搖搖頭:「要陪我你呆在這裡可不行,你站起來。」
  我聽她的話站起來,媽媽說:「轉過身,走到陽台去。」
  我一步一步來到陽台門前,輕輕推開門,外面風很柔和,陽光也不刺眼,一切氤氳在春光爛漫裡,這種感覺只有夢中才有。
  我站在陽台的邊緣,看到外面是類似高爾夫球場一般巨大的草坪,有四個光屁股娃娃正在嬉笑打鬧,玩的特別開心。
  媽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翔子,繼續往前走,從那裡跳下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白雲裡。變成自由自在的小精靈,能永遠陪著媽媽了。」
  我張開雙臂迎著風,深深吸了一口,滿鼻子都是花香,人在瓦解,只有一個念頭:跳下去,跳下去就會融化掉,就會獲得永生,就會飛入天國陪著媽媽。
  我向前跨了一步,想也沒想,縱身一躍,從陽台跳了下去。
  耳邊是風聲,我閉著眼睛,只有一個心情,我要飛昇了!我要進入佛國了!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炸雷一般的聲音:「妖魔邪道,還癡迷不悟嗎?!回來!」
  我打了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眼前場景變了,哪裡還是鳥語花香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模模糊糊的灰色,四周寂靜無聲。我好像明白自己的處境,應該陷入了昏迷之中。此時此刻我就在昏迷狀態無法甦醒,只有掙脫黑暗,才能回去。
  冥冥的黑暗中,忽然響起如佛祖綸音一般的聲音,從遠處而來,聽不懂是什麼,好像是在唸經。經文綿綿不絕,穿透黑暗,如同一股倔強之力,在黑暗中掙扎奮鬥,打開生的通道,引我出去。
  聽到這個聲音。我心下一片澄明,一切都頓悟明白。這才是真正的佛音。剛才看到的病房,看到的媽媽全是邪魔外道營造的幻象,全是假的。
  我大吼一聲,意識順著聲音快速穿破黑暗,所有的一切瞬間崩潰。黑暗湮滅,光影重現,我猛地睜開眼,眼前是血流滿地的客廳,四具小鬼的木乃伊已經破碎了一地。
  我知道我回來了。
  我抬頭去看,此時此刻我躺在一個人的懷裡,這個人正是前些日子我們在鳳凰居偶遇的那個身上紋滿蓮花的白衣青年。
  姜大嫂被一根桃木劍釘在牆上,劍身居然穿過她的臂膀,從後面破出,這得多大的勁。姜大嫂的眼睛已經恢復正常,血流了滿身,耷拉著腦袋,沒有知覺。
  地上留著平頭男人的身體。他的頭居然不見了,更詭異的是,腔子裡居然沒有血。
  「你別動。」白衣青年說:「你身上邪氣雖去,可刀傷還在,恐怕要休養一段時間。」
  「謝謝你,我,我爸爸……」我顫抖著說。
  他道:「他沒事,只是中了陰毒。」
  老爸走過來,蹲在我的面前,居然哭了:「孩子,你受苦了。」
  在我的記憶裡,這還是老爸第一次哭。連媽媽過世的時候。他都沒掉過眼淚,這是一條硬漢。
  「爸……」我說。
  白衣青年對老爸說:「齊先生,趕緊報警吧,令郎需要馬上送到醫院去救治。」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