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或許,」他說:「這是我始終沒有進展的原因。我身在此境,卻悟不透此境,你現在的一句話,才真正讓我開悟。齊翔,如果你不找來,我或許窮盡一生,也只是沉淪於不同妄境的修煉,而沒有真正的責問內心,反思自己。現在,我送你回去吧。」
  雖然我還有諸多疑惑,但只要能回去什麼都不想問了。在這個鬼地方,面對這麼一個修行者,我感覺不到任何的安全感。
  不管我的生活是真的還是假的,我認為它是真實的,它就是真實的。何必執著於真假。記得解鈴以前在慈悲寺說過,尋常人眼見何處才知身在何處,而真正的開悟者是心在何處,身就在何處,隨心隨意,何處皆是一樣。
  朦朦朧朧中,我睜開眼睛,看到自己依舊站在莊先生的內書房。
  不遠處是莊先生的屍體,旁邊是輕月。
  「你回來了?」輕月說。
  我抬頭看看掛在牆上的時鐘,秒針在嘎嘎走動,分針動了一動,挪到了九點三十分的位置。
  我倒吸一口冷氣。感覺去了這麼長時間,在走廊裡探索,和本尊對話。怎麼僅僅只過了一分鐘?
  「你是不是感覺自己去了很久?」輕月笑。
  「你沒去嗎?」我問。
  輕月笑著搖搖頭:「齊翔,我看你的眼神好像不一樣了,有什麼經歷嗎,可以分享一下。」
  我想了想,竟然一時無法說起。這段經歷,更像是我內心的對話,對於實際佛國的構成,還是沒有概念。甚至現在回想起來,我都無法確定,剛才的經歷是否是真的,或許只是我迷迷糊糊一分鐘內,恍恍惚惚做了一個夢。
  「齊翔你笑了。」輕月說。
  「是嗎?」我摸摸臉。
  「彈指揮間。拈花微笑。」輕月道:「祝賀你了,看樣子你找到了真正的『佛國』。」
  我看看身後的鏡子,我剛才就是從這裡進去的?真的像鏡花水月。
  從莊先生的府邸出來之後,感覺自己洗心革面,開始新的生活。我把自己在佛國裡的經歷和所見所聞都和輕月說了,他一直靜靜聽著。聽到一半讓我停下來,拿出手機錄音,把我和本尊的對話都錄下來,說回去他參悟參悟。
  我說你不至於吧,我覺得你就是高人。
  輕月搖頭說,高人只是能力高。未必境界高。
  輕月說我很贊同這句話,人活著就是修行,歸根結底在於行。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印證方式,但最後都要落到一個字上,那就是「行」。
  輕月告訴我,關於佛國的事,不要輕易往外說了,如果被有心人知道恐怕會帶來不好的後果。
  佛國的事暫時告一段落,有些謎解開,有些謎還是謎,等待日後解。
  黑哥的事實在沒辦法,我沒法把他的去處和大家說明白,這裡線頭太多,十分複雜,還是不說為好,就當失蹤處理。
  公司風雨飄搖,員工實在是等不起了,開始自謀出路,紛紛跳槽。雖然沒有工資,我還是堅守在單位,我相信就算有我一個人,這個公司也是個公司,它就沒有倒。
  業務員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還是堅持拉一些小單子,不為掙多少錢,從心底想為社會為大家做點事,盡自己的能力去幫助那些喪失親人朋友的喪戶們。
  每一筆業務我都沒要多少錢,僅僅夠個成本,忙前忙後為喪戶服務,竟然還有人給我送了一面錦旗。我把旗子掛在辦公室的牆上,現在單位已經沒多少人了,幾乎搬空,一片狼藉,環顧整間辦公室,想著和義叔和黑哥以及其他人相處的日子。心底溫暖了很多。
  這天王庸給我打電話,說搞了幾張酒店的酒會請柬,是麻桿托關係弄來的,執屍隊的哥幾個一塊都叫上去吃蹭飯。
  我反正沒什麼事,過去散散心也好。到了酒會現場,來的客都是西裝革履,文質彬彬,女人都是職業裝,就我們四人穿著休閒裝,丟人勁就別提了。
  好賴我們都見多識廣,死人都抬過,別說這種場合。進到酒會裡,就一個目的,吃,往死裡吃。王庸告訴我們,為了這頓飯,他餓了一天。
  酒會是自助性質,他們三個人像猴子一樣竄過去,什麼好吃撿什麼。而我卻被舞台上一個人吸引住了。
  那是個有些豐腴的女孩,穿著綠衣白裙,正在撫彈古箏。她長得談不上多漂亮,可別有一番氣質,尤其劉海落下,她順手掖回耳後的那一下,簡直明媚動人。
  我端著盤子站在台下,癡癡地看著,那女孩似有所動,抬起頭,回望了我一眼。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吸血鬼
  被她這麼一看,我渾身燥熱,有些不好意思。那女孩居然也臉紅了,撫琴一時走調,她趕緊低下頭不再看我。
  我們對視這一眼,我心這個癢癢,想上去搭訕,又覺得她在台上,我在台下,一個女神,一個屌絲,千差萬別。這時麻桿過來摟著我的脖子:「走啊。吃飯去,瞎看什麼呢。」
  吃飯的時候,麻桿說:「老菊,我挺佩服你的,你打算在公司干到什麼時候?趕緊想辦法走吧,我和鐵公雞現在在另一家殯葬公司,幹得也挺好。」
  我想著台上的撫琴女孩,回頭看了一眼,她已經走了,空留一台古箏在台上。
  她這麼一走,我心裡空落落的,吃飯也心不在焉。他們說話我嗯嗯回應。麻桿說:「這樣吧,我新加一個交友群,週末有個聚會,我帶老菊去看看,有合適的姑娘看看能不能介紹一個。」
  土哥說:「對啊,老菊這方面開竅晚,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我無所謂,答應下來。
  麻桿這小子挺夠意思,聚會前帶我到男裝店買衣服,他幫我試了好幾件,歎道:「大週末的,我不出去約會。帶著一個屌絲買衣服,我自己也是醉了。我對你夠好的吧。」
  我自從進入佛國,和本尊對話之後,現在什麼都引不起我的興趣,懶洋洋任憑他們擺弄。
  聚會那天,麻桿帶著我到了飯店包間。已經有男男女女的先到了。我對於這種場合不是太適應,坐在一邊不說話。麻桿是自來熟,誰都能當朋友,馬上融入這些人裡大說大笑。
  說了一陣,他看我自己在這坐著,就過來拉我:「齊翔,我讓你來幹什麼的,這麼多女的看好哪個了,趕緊的吧。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到場這些女孩我都沒什麼眼緣,加上生性恬淡,任憑他拉我,我也死活不參與進去。這時,忽然門敲響了,服務生帶著一個女孩進來。那女孩開口就是柔柔的標準普通話:「這裡是群聚會嗎?」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甚至包括女生,我更是看的目瞪口呆,她正是那天在台上撫弄古箏的女孩。我臉紅心跳,幾乎看呆。
  人到齊了,大家圍坐一桌,那女孩簡直是眾星捧月,很快成為焦點。而她抿著嘴笑,怎麼逗都不說話,特有大家閨秀的范兒。
  眾人互相不認識,挨個介紹自己的職業。輪到我這,麻桿衝我眨眼,我沒明白他的意思,還是老老實實說:「我在殯葬公司工作。」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