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我明白了:「蛇娘娘成龍渡劫失敗,是不是你在蛇神廟阻止了他?」
  輕月點點頭:「他沒想到我會來,驚慌失措,我也沒難為他,告訴他這麼做後果很嚴重,把他打發走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封了那口井,然後一把火把廟燒了。」
  「什麼?!」我震驚之餘歎口氣,輕月這麼做也好。一了百了,現在蛇娘娘也死了。
  輕月道:「我的意見是紅娥就留在這裡吧,把她的肉身帶出去沒法處理。說句天道無親的話,她有今日的下場和她丈夫胡作非為也離不開,一飲一啄離不開因果。」
  我看著他,輕月回看著我,他這個意見可以說是比較合理的,卻不近人情,到符合輕月一貫的做事風格。
  我指著毒瘴深處:「義叔還在裡面。」
  輕月點點頭:「我一會兒進去找他,能不能找的到,找到了又是什麼結果,你都要做個思想準備。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可以說兩敗俱傷,什麼結果都要接受。」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們不是說蛇穴深處藏著一個法陣嗎,那是什麼法陣?」
  輕月說:「確實有這麼個東西,但具體是什麼說不清,蛇娘娘渡劫失敗以後,那法陣的波動也消失了,可能隨著她的隕滅一起損毀了。」
  我疲乏至極,靠在洞壁上犯迷糊。輕月來到閆海明和義嬸前,不知用了什麼法術,右手呈劍指點在他們的額頭,稍微一用力,兩個人悠悠喘了口氣,都甦醒了過來。
  輕月道:「你把事情說給他們聽。我去裡面救義叔。」
  他身影很快,迅速鑽進毒瘴中,三晃兩晃不見了。
  義嬸捂著頭,一個勁地叫難受。閆海明更誇張,醒了之後,直接跪在地上哇哇乾嘔。等他們和緩過來,我簡單把事情的經過說給他們聽。
  義嬸著急:「我不管什麼蛇娘娘,我只要你叔,只要他平安回來就好。」
  我們三人在外面等著,時間沒有太長,毒瘴中隱隱有黑影走了出來。我趕緊提起馬燈,燈火很弱,什麼都看不清。
  影子透過毒瘴而出,朝我們走過來,愈加清晰。原來是輕月。肩膀上還扛了個人。
  義嬸提著燈跑過去,來到輕月的身邊,輕月一臉疲倦和滄桑,扛著那人走過來,把他輕輕放在地上。
  義嬸顫抖著手用燈光去照。輕月帶出來的正是義叔。他身上依然纏滿了紗布繃帶,不過從臉上來看,情況好了很多。層層的鱗片已經脫落,露出一張沒有血色的臉,義叔閉著眼睛。微微還有呼吸。
  「他怎麼樣了?」義嬸捂著嘴,悲慟地問。
  「蛇娘娘死了,他的詛咒也解開了。」輕月說:「但是,嬸子你有個思想準備。」
  「什麼?」義嬸顫著聲問。
  「義叔夢中私會蛇娘娘,用二十年陽壽換的一夜風流,這是業力也是因果,不會隨著蛇娘娘的隕滅而解決,他目前只是能解開蛇的蠱毒,像正常人那樣活著。」
  「那你叔叔還有幾年陽壽?」義嬸問。
  輕月苦笑了一下:「嬸子,自古連仙人都不斷人生死。我怎麼可能知道這個。叔今年多大?」
  義嬸說:「四十五週歲。」
  輕月道:「折損二十陽壽,你就當他現在是六十五歲,只不過他還保持著中年男人的體魄和身體機能。」
  義嬸掉淚了:「都六十五歲了,還能活幾年啊。」
  輕月俯身把昏迷中的義叔扛起來,招呼我們趕緊離開這裡。我們幾個人跌跌撞撞從洞的深處出來。來到外面的時候天光大亮,時間模糊了,完全不知在洞裡呆了多久,感覺再世為人。
  一路回來,這次的經歷,我們雖然是幾人去幾人回,義叔也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但其中過程的慘烈外人無法想像,幾條人命搭了進去,一想到蛇娘娘最後時刻的隕落。我還有些愧疚,修行千載,一朝夢空,現在細想想,心裡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義嬸還有些擔心。後悔不應該把紅娥的肉身留在洞裡,至少帶出來給他們家人,也算個念想。
  輕月很堅持這件事,說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整件事無聲無息過去最好。
  我們開著車。帶著義叔返程。
  回家的時候,路上下了瓢潑大雨,天空昏暗,電閃雷鳴,雲層壓得特別低。我在車裡壓抑的幾乎喘不上氣來,窗外是黑夜一般的風飄雨。
  按說事情到這裡,不說皆大歡喜,也算是達到了來時的目的。可不知為什麼,我心裡沉得像是壓了塊大石頭,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什麼地方有問題,可又說不清。這種感覺太難受,我揉著胸口,憋悶得厲害。
  我們沒有回家,直接到了醫院,把義叔送進醫院觀察情況。我和輕月與義嬸他們在醫院門口分別。
  外面下著大雨,我和輕月都沒有雨具,也沒有車,我們站在街口,路上空無人煙。
  輕月輕輕用手遮了遮前額,歎了一聲:「好大的雨。」
  我看到他手上戴了一副手套,在印象裡,一路經歷中他並沒有手套,是什麼時候買的?
  我指了指他的手:「怎麼買了手套?」
  輕月笑:「進山的時候,手劃破了。沒事,戴個手套怕感染。」
  我伸出手,主動想和他握握手:「就此分別吧。」
  「就此分別,再見。」輕月無視了我的握手,轉身就走。身形很快消失在大雨之中。
  我打了輛車回到家,老爸看我落湯雞一樣的模樣,趕緊放熱水洗澡,又拿來乾淨衣服。
  洗了澡,我腦子昏昏沉沉的。想睡覺又睡不下,心裡難受得要命,便拉著老爸,把這一路的經歷都說給他聽。
  這些事本來就關於義叔的,老爸和他交情這麼深。我這也不算透漏他人隱私。
  老爸聽完整個過程,凝眉不說話,他在思考。
  「爸,我回來這一路上,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我說。
  老爸想了想說:「小翔,我記得有個很經典的電影叫《羅生門》。」
  「知道啊,看過很多遍了。」我說。《羅生門》是大導演黑澤明的作品,大概意思就是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描述,會呈現不同的狀態。外人只是聽當事人的口述,根本無法判斷事情的真實情況。
  老爸說:「你自己想想吧。」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