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

  我們從蛇洞出來,一路下山,事情雖然搞清楚了,可心頭的陰霾卻沒有驅散。一想到好友輕月變成了這麼可怕的樣子,心裡不是滋味。
  「在山洞的時候,感覺你的中陰身好像悟到了什麼東西。」解南華說。
  我點點頭:「我想到的是……」我正要說,解南華擺擺手:「機緣起,一念生,別急著總結,先緩緩,事畢再說。」
  我們從山上下來,休息一晚,第二天坐車回到住處。
  解南華下了江湖令,把八家將請來,本來我以為他會避諱賴櫻,沒想到他把賴櫻也請到了。
  我也列席參加,解南華把去蛇洞的過程以及輕月的事細細講解了一遍,八家將這幾個人沉默不語。賴櫻忽然站起來:「我先走了。」
  解南華點點頭,沒說什麼。
  看著賴櫻的背影,我覺得怪怪的,一方面我相信賴櫻的人品,肯定會大局為重,不會給輕月通風報信。可就這麼一句話不說走了,總覺得好像會出什麼事。
  我咳嗽一下,輕聲說:「本來不該我說話。輕月和賴櫻的關係,這個……」
  解南華打斷我:「齊翔,本就不該你說話,你列席聽著就好。」
  我被他說的面紅耳赤,坐在那不言語。
  解南華道:「召集各位同道,就是想研究一下怎麼對付輕月。」
  小雪說:「這不是八家將一家的事,找陰王指時天下高人齊聚,現在出了問題也不能我們自己扛。」
  解南華道:「恐怕輕月之能,已經不是湊足多少人就可以對付的問題。必須攻其弱點,一擊拿下。人再多。也無非是徒遭殺業。」
  圓通摸著自己的光頭說:「說來說去無非是讓小僧出手,也罷,誰讓我的神通就是用來對付陰王指呢,我就豁出去一回。」
  解南華道:「正有此意。天下能克輕月克陰王指之人,非你莫屬,你打算怎麼弄?」
  圓通沉默片刻,忽然吟誦一首詩:「苦海無邊天作岸,業火有情渡眾生。」
  「什麼時候出手?」解南華問。
  「現在吧。」圓通站起來,摸著光頭,忽然哈哈大笑:「我做事從來不看黃道吉日。」
  他一邊笑一邊往外走,不和我們打招呼,逕自開門而去。
  解南華招呼我們都去,助圓通一臂之力。他拉住我走在後面,低聲道:「今天圓通和輕月交手,不管誰勝誰負都會引起大波瀾,你已牽入生死局中,有個心理準備。」
  事情來的太快,一波一波的,我內心百爪撓心,說不出什麼滋味。
  等我們來到輕月工作室的寫字樓下時,看到樓下聚了很多人,正抬頭仰望,議論不停。
  我們順勢抬頭去看,高高寫字樓頂,隱約有兩個人的身影晃動。太高看不清,只看到其中一個穿著土黃色的衣服,應該圓通的僧衣。
  另一個人必然是輕月了,兩人已經到了天台。
  解南華招呼我們一起上去,八家將要在天台外佈陣,這裡畢竟是鬧市中心,不能讓無辜人受到傷害波及,甚至那兩人的相鬥不能波及到一草一木,性命有傷皆是業力,誰也承受不起。
  圓通和輕月都是當世高人,尤其輕月還有了陰王指,修為通玄。他們一旦動手,會引發什麼結果誰也不知道。
  趕往天台的路上,解南華動用了社會人脈和能量,不多時下面警車響動。把人群驅散,整座大廈都被驚動,在寫字樓裡辦公上班的人全部遷出大樓,上面給出的解釋是安全演習。
  到了天台外面,解南華接到電話。來電話的人來頭不小,問他發生了什麼事。解南華沒有隱瞞,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那邊先是沉默,而後告訴解南華必然全力配合。
  我真是有點佩服他。解南華不但修為高,而且在社會上玩的也明白,三教九流什麼人都認識,關鍵時候真有力度。
  我們到了天台外,解南華把門推開往裡看。天檯面積很大,充斥著很多通風口和空調機,把空間幾乎佔滿了,可騰挪的地方顯得特別狹窄。
  地上鋪著瀝青,上面是一層層石子和沙子。我看到圓通和輕月面對面而站。兩人相距大概在兩米左右,誰也沒有動。兩人神態都差不多,微微垂目。只是輕月背著手,而圓通雙手合十。
  輕月抬起頭,看到門口的我們,他看著我開口說道:「你和他們混到一起了?」
  他隨眼一看,這個看似不經意的簡單動作竟然讓我感到有些吃力,呼吸困難。輕月沒有再說什麼,不言不動,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勢環繞在周圍,給人一種威壓。
  圓通往前跨了一步:「輕月,你我何不攜手到山野一遊,此地鬧市,人群中心,恐有不妥。」
  輕月笑:「要來就來,要戰就戰,別在我這玩假慈悲,沒用。」
  圓通道:「我不想傷人。」
  「不想傷人者,必然會傷己,而我不想傷害自己。」輕月一邊說。一邊亮出雙手,脫下手套,我們明明白白看到,在他的左手上長著六根手指。
  「陰王指果然在你手裡,你想幹什麼?想當上帝還是想當佛祖。亦或是在人間稱帝?」圓通質問他。
  「我心中所想之事,你們理解不了,你更理解不了。」輕月的嘴角輕輕揚起:「你是和尚,遁入空門,無七情六慾。連肉都不敢吃,何知世間之情。」
  「誰告訴你我不吃肉的,我還喝酒呢。」圓通變魔術一樣,從衣服裡掏出壺酒,對著壺嘴嘖嘖喝了起來。
  輕月不耐煩:「既然怕鬥法影響業力波及。我們就來個文鬥,不要把場面擴大。」
  圓通把酒壺放下:「說說看。」
  輕月伸出手:「咱倆握握手。你若挺過一炷香,我切斷陰王指,甘願受罰。」
  圓通歎口氣:「你咋說咱就咋辦,都聽你的。」
  他抬起腳往前走。而輕月站在原地沒動。八家將已經在門口結界,解南華等人盤膝坐在地上,每個人都入了定境,我大概知道他們在做什麼,每個人都是法陣的一部分,用自己來抵擋法力的波及。
  現在八家將只有四人,解鈴入苦界修行,小輝到台灣不歸,圓通在生死相鬥,賴櫻避嫌不在。八家將剩餘四人,解南華、二龍、小雪,還有一個叫何天真的小姑娘。
  人才凋敝,現在是八家將最困難的時刻,他們四人卻義無反顧,團團圍坐,以身為陣。
  我扶住天台大門看著裡面,圓通每一步重似千斤,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地上的石子沙子上印上重重的腳印。
  忽然起了風,天空陰雲密佈,隆隆震響,似乎要下雨了。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