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

  他盤膝坐在我的對面:「這是他自找的,所有的機關都是他佈置的,最後反噬其身,也算是因果不爽。」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問我:「齊翔,你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嗎?」
  我放下熱水,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花板:「大概知道,病入膏肓。」
  二龍沉默一下道:「身體壞了,你還年輕可以調養。關鍵是,你的神識受損。神通沒了,以後再想修煉難上加難。更為關鍵的是,」他頓了頓:「沒了神通,恐怕你很難再入八家將。」
  我苦笑,以前解南華苦口婆心拉我入伙,我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現在經歷這麼多事情,我終於決定加入八家將,貢獻自己的力量,結果一朝成了廢人,人家還不要我了。世事奇妙,大抵如此。
  二龍道:「齊翔,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你明知道有現在的結果。最後一拳還會出嗎?」
  「會出。」我說:「明知道萬劫不復,我也會打出那一拳。我現在做事的原則就倆字,不悔。」
  「我要的就是這倆字。」一個尖尖的細聲出現在窗台上,喵喵師父竄了上來。它舔了舔爪子說:「齊翔,有這兩個字,你神通雖失,卻境界突進。修行人神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何處世,如何面對自己。有這兩個字,什麼都好辦。」
  它竄出屋外,二龍苦笑低聲說:「剛才那番話是喵喵師父授意我說的,他想試試你境界如何,你通過考驗了,可以加入八家將。」
  我困意上來,擺擺手,示意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休息一晚上,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吃了點東西,恢復體力。我們幾個人在營房裡重新碰頭,大家互相看看,苦笑不已,個個掛綵,遍體鱗傷。
  廖警官把那幾個佛理會的成員關在一個屋子裡,李善思的屍體也搬了出來,放在另外一間空屋,出去之後,他要通知當地的公安部門,還要向上報告,至於上面怎麼處理這件事,就不是我們能關心的了。
  破了惡鬼,找到小雪的中陰身,按說一切都皆大歡喜,可我們誰也高興不起來,這一次經歷付出的代價太大,每個人都心頭沉重,像是壓了大石頭。
  我們用將近一天的時間,才從樹林裡出來,回到村子。整個村子都轟動了,能有人活著從萬鬼洞出來。在村裡休整一天,廖警官留下善後,我們幾個提前回來。
  古學良、二龍和喵喵師父不能休息,帶著附有小雪中陰身的人偶回慈悲寺,眾僧做法回魂。
  臨分別前,喵喵師父告訴我,這幾天好好休息,他會想辦法請高人為我調理身體。
  我在外面洗了個澡,回到家裡,感覺自己像是被遺棄的孩子。老爸看我背著包回來,趕緊問怎麼臉色這麼差。
  我一言難盡,現在我的肚子裡心肝脾肺腎,沒有一樣完好的。我現在是吃飯不香,心率加快,拉屎不成形,呼吸急促,外加個尿頻尿急,最關鍵的是腦袋還發漲。不能想問題,像老機器沒上機油。老爸跟我說了半天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沒精打采哼哼哈哈應付。
  老爸看我精神太差,下廚給我煲營養湯。我躺在床上發呆,想睡又睡不著,回憶營地和地下建築的種種經歷。恍若隔夢,像是發生在上輩子。
  在家睡了一天,二龍來了電話,說有輛車馬上到我家小區外面,讓我上車就走,去一個地方。
  我和老爸打過招呼,老爸擔心問我身體能行嗎。我勉強說沒問題,步履沉重從家裡出來,一步步蹭到小區外面。
  外面果然停了輛車,車窗拉下來,有個小伙子打量我,問我是不是齊翔,我說是,他讓我上車,說是解總派他來的。
  我知道解總是解南華,他在世俗中還開有大公司,是個堂堂正正的老總。
  我坐著他的車,一路往外走,在車上睡了一覺,起來時看到路況很眼熟,想了半天才回憶起來,去的地方正是慈悲寺。
  到了慈悲寺沒有進正門,車頭一拐,居然繞著外面的寺院高牆轉到了後面,車停在兩扇月牙形的木門前,小伙子告訴我,他的任務就是把我送到這。
  我從車上下來,獨自來到門前。我已經沒精力好奇和驚訝,懶洋洋提不起勁頭,順手敲敲門。
  時間不長門開了,裡面站著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沙彌,雙手合十問我是誰。我說我是齊翔,他說主持已經等我半天了。
  主持就是圓通,這老和尚又搞什麼貓膩。
  我從門進去,這裡是寺裡的別院,大樹環蔭,蟬鳴陣陣,不遠處是精心佈置的小橋流水,門口還有小池子,裡面養著群群紅鯉,小風一吹樹葉輕拂。不亞於江南園林。
  以前的慈悲寺,濟慈長老在的時候,整個寺廟灰沉沉的,佛號聲聲,非常嚴肅,是個修行場所。而今圓通當了主持,寺廟風格全變。成了別具一格的旅遊勝地。
  我聽說,現在寺裡正在招收社會上的學員來這裡進修,可以過短期的隱居生活,號稱百日築基。消息一出來,報名的人差點把寺廟網站擠癱瘓,圓通專門劃出個院子,給這些人住。能有時間來休閒的。都是城裡的有錢人,他們到這裡新奇極了,還抱著極虔誠的態度,天天大早上天不亮就幹活掃院子,比長工還積極。他們大把大把花錢,寺裡現在一根長香就五百,一天限號就賣二十根。供不應求,來晚了對不起,明天請早吧。
  慈悲寺還招商引資,牆上刻功德榜,前面是名字,後面是捐款錢數,大老闆都是幾百萬往裡砸,生怕落在人後,面子不好看。
  現在的慈悲寺真是一天一個樣,裝修隊常年在這裡出沒。我覺得住在這裡是真不錯,除了吃不上葷腥,娛樂少一些,其他的就跟在高級療養院度假差不多。
  我被小沙彌引到一間廂房,進去後。只有圓通一人。
  他盤腿坐在床上,前面放著小巧的紅木桌,上面攤放著一本穿線古經書,他一邊舔手指頭一邊翻頁,這哪是高僧,跟島國愛情片裡的怪爺爺一樣。
  看我來了,他揮揮手讓小沙彌出去,屋裡挺涼爽,我正想把窗戶打開,只見圓通拿起遙控器,對著牆上的空調摁了幾下,說:「換個風向吹你,有空調別開窗。」
  我大大咧咧坐在真皮沙發上:「你找我來搞啥鬼。」
  「你這個沒良心的,」圓通看我:「你不應該謝謝我嗎?」
  我被他這口氣弄得全身起雞皮疙瘩,我撫著肩膀,岔開話題:「八家將他們呢,小雪怎麼樣了?」
  「現在談談你的事,你還有閒心說別人。」圓通摸著鬍子說。
  「我怎麼了?」
  「你快死了,你知道嗎?」圓通看我。


第二百九十三章 表字廢奇
  我不以為然:「一身傷我承認,死就談不上了吧。」
  圓通從床上下來,手捻佛珠:「你的心還真是大。你本來受了內傷,被強行封竅,而後對李大民關鍵一戰,神通湮滅,神識大損,透支生命,可以這麼說,你沒變成白癡就已經是走狗屎運了。」
  「我不是沒死嘛,就別說這些話了。」我懶洋洋地說。
  「你真是想得開。」圓通說:「你死不打緊,但你不想你家裡人。你的爸爸跟著你一起死吧。」
  聽到這話我坐起來,眼珠子一瞪:「你啥意思?」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