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節

  王館長受了重傷,勉強爬起來。呆呆看著被黑色妖霧纏繞的二叔。
  二叔抬起頭,張開大嘴,黑霧形成的女人猶如細蛇一般從他的嘴裡爬進去,而後又從他的胸口破洞而出。
  二叔眼睛漸漸變成晦暗的黑色,臉上出現大量的屍斑,整個人開始快速枯萎,皮膚不再有彈性,頭髮大把大把往下掉,屍斑越來越多,表皮開始腐爛。
  此時天空烏雲漸漸飄散,風聲漸停,一縷清涼的月光透過烏雲照下來,天台柔和似水,一切泛光。
  二叔跪在原地,已經成了一具風乾的木乃伊,依舊保持著跪姿,腦袋成了骷髏狀,能清楚看到在額頭上高高聳起的棺材釘。
  看到老爸變成這樣,王時瑋瘋了。他不扎解鈴了,猛地一推,把解鈴推開,然後高高舉起嬰兒。他已經歇斯底里,能想像出他和他父親經營了多少年,才盼到這最後一步,哪成想功敗垂成。
  「咱們都別好。摔死他,日後再見!」王時瑋轉過身,對著高高的欄杆外面,猛地把嬰兒扔了出去。
  嬰兒在襁褓裡還笑呢,咯咯樂,轉眼間飛出欄杆,從三樓落下。
  他這邊一出手,二龍加速幾步翻過欄杆,跳出三樓,想在空中抓住嬰兒。一嬰一人瞬間從高台落下不見。
  解鈴招招手,扔在地上的古燈飛起來,在空中劃過一道綠線,飛到他的手裡。
  解鈴舉起燈,用幽幽之光照著王時瑋。
  王時瑋披頭散髮,穿著一身寬大的道袍。在月光下猶如魔鬼。燈光一照,能看出他經過剛才的打擊已經崩潰了,此刻這個帥小伙弓著身子,老了似乎能有二十多歲,如同一個垂垂老者。
  解鈴抓住他的胳膊,歎口氣說:「苦者,隨我修行去罷。」
  解鈴一手提燈,一手拽著王時瑋的手臂,向外使勁一拉。我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居然從王時瑋的身體裡拽了出來。
  這團黑影和王時瑋特別像,弓著身子,披頭散髮,黑夜中蹣跚前行,極其恐怖。
  解鈴牽著黑影往前走,他忽然轉頭看我,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金色的地獄紋身栩栩如生。
  他看著我,什麼也沒說,只是笑了笑。
  下一秒鐘,他和黑影還有那一抹綠色的燈光遁入黑暗的虛無中,再也不見。
  我愣在那裡好長時間,一切都像是靜止住了。這時王館長咳嗽一聲:「快扶我起來。」
  我趕緊過去把他扶起來,我們兩個互相攙扶著走過去,看到王時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眼皮都不眨。
  王館長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摸了摸鼻息,我們面面相覷,王館長輕輕歎口氣:「死了。」
  我猜出大約發生了什麼,剛才解鈴肯定是把王時瑋的魂兒牽走了。
  解鈴臨走前說,一起去修行,那肯定是去了中陰苦界。
  那地方比地獄陰間還慘,夠王時瑋受得了。
  王館長看看王時瑋又看看二叔的乾屍,一聲苦笑,他疲憊地靠著棺材坐在地上,看著我:「有煙嗎?」
  我苦笑著搖搖頭。這時從樓梯口上來一人,正是二龍。他懷裡抱著嬰兒,走到我們近前,遞到我的手裡。
  我低頭看,嬰兒一臉血污,正甜甜地睡覺。敢情我們忙活大半天,生生死死,而作為漩渦中心的他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他又什麼都知道呢……
  天災人禍,無情煩惱,生死恩怨,一切不過是嬰兒無聲睡眠裡的一場夢。
  「齊震三,你問我一句話。」二龍看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沉默一下問:「什麼話?」
  「你問我,我是什麼人,快問。」
  「好吧,你是什麼人?」我說。
  二龍看著我:「我是一個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的人。」


第三百六十八章 高僧
  二龍把孩子遞給我,對我點點頭,轉身就走。
  我抱住孩子,對他的背影喊:「你去哪?」
  「我想去找我自己,確定自己的身份。」二龍沒有回頭。
  「在八家將裡不能找嗎?」我問。
  「不能。」二龍最後兩個字遁入風中,隨夜風飄散。
  他走了。
  「人各有志。」王館長拍拍我的肩膀。我們趕緊把籐善扶起來。
  籐善受了重傷,又作法請祖師爺的神通,此時奄奄一息。
  我和王館長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我們往樓下走。我最後掃了一眼充滿血腥之氣的天台,想到剛才種種經歷。一時滄桑到無語凝咽。
  「把他放下,他現在的情況出不了公園就會死。」一個聲音從樓下傳來。
  樓梯口出現兩個人,後面的是和尚,前面是一輛輪椅上的人。和尚推著輪椅從樓梯走上來。
  看到這兩個人,我震驚到幾乎要哭泣,和尚是圓通,輪椅上坐著的是解南華。
  「你們怎麼來了?」我問。
  解南華道:「我說過,我會來的。」他們兩人看了看天台,其狀之慘烈讓兩個人都不禁側目。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