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節

  「咬死的?」王庸和麻桿都樂了:「活這麼大還第一次聽說有人被咬死。」
  土哥也笑了:「他們都這麼傳,沒有一個靠譜的。」
  我泡了杯茶正吹著熱氣,聽到這個消息也就是歎口氣而已。也別怪他們冷血,笑著談人生死,幹我們這一行生離死別實在看得太多,忙的時候天天抬屍,聽的都是家屬親人們的哀號,現在不說心硬如鐵吧,至少對死亡不那麼敏感了。
  「走,走。幹活嘍。」幾個人懶洋洋站起來。
  我們正往外走,老黃在後面拉住我:「齊翔,下周我有幾天假,你陪我出去一趟唄。」
  我嘴裡叼著牙籤:「幹啥啊。」
  「悶。出去散散心,我和你有話說。」老黃道。
  老黃最近失戀了,單位小陳給他介紹個對象,老黃也三十多了,說起男女炕上那些事他絕對是教授級別的,可真到談戀愛就完犢子了。小陳給他介紹的女孩我見過兩次,長的挺有味道,說話也老成,這樣的女孩肯定是有故事的,見過男人不知多少,老黃別看歲數大,在可人家面前情商還真不夠看。
  吃過幾次飯,看過幾次電影,再約人家就不出來了,老黃得了相思病,成天唉聲歎氣,天天看著手機裡的照片。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我們找他喝酒,他說他失戀了,沒心情。沒把王庸和麻桿大牙笑掉,王庸說,你和那女孩連手都沒拉過還失戀呢,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鑲鑽,人家早把你忘了。
  我們這個小團隊,王庸和麻桿是糙人,喝酒聊髒他們沒問題,談正經的就不行了。土哥是老大,領導和員工天生就有代溝,要說談心促膝長談諄諄教導還就是我了。
  我為難地說:「我休假這麼長時間才工作一個月,現在又要請假不太好吧。」
  「沒事,就去幾天。現在林總對你這麼器重,拿你當寶貝,請幾天假還不跟玩似的,串休就行了。」老黃哀求一樣看我。
  我看著他的眼神,心念一動:「老黃,你不會失戀了以後口味變了吧,看上我了吧。」
  老黃啐了一口:「我就算出櫃都看不上你。」
  說著大搖大擺走遠了,我看著他的背影說:「你這麼說也有點太傷人了。」
  我們坐著運屍車到了醫院,警車在門口停著,外面是人山人海,醫院大門口已經戒嚴。
  土哥亮出工作證,警察讓我們進去。我們全副武裝。戴著手套,戴著口罩,抬著擔架進到裡面。有警察領我們坐電梯往上走。
  事故發生在二樓走廊盡頭的手術室,走廊已全部封閉,拉著警戒線。我們幾個人互相看看。走廊的地上全是鮮血,淋淋漓漓,從走廊口一直到手術室。
  這裡一定發生了不可想像的慘劇,什麼樣的醫療糾紛能讓人下死手,據說這個醫生是讓人咬死的,就衝出血的當量,兇手起碼也得是狗熊級別。
  我們過了警戒線往裡走,越往裡血腥氣越重,到了門口,警察把門打開,裡面又是條小長廊,遍地狼藉,醫療用具打翻一地。有警察在啪啪拍照。
  我們看到廖警官正在和同事說話,他看到我們招招手:「現場處理差不多了,你們進去把死者抬走。」
  我低聲問:「兇手抓住了嗎?太狠了吧,下死手啊,到底是什麼樣的醫療糾紛?」
  廖警官詫異地看我:「誰告訴你是醫療糾紛的。」
  我愕然。
  廖警官道:「兇手沒抓到,情形很怪,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有時間我會找你們八家將的。」
  我們進到手術室。剛進去就震住了,所有人面面相覷。
  整個手術室像是遭到了暴徒的襲擊,床也塌了,手術刀什麼繃帶止血鉗的灑了一地,白被單上都是血污,牆上噴的都是鮮血,淋淋點點。地上趴著一個穿著無菌服的人,應該是醫生,全身泡在血水裡,早就沒氣了。
  我們雖然戴著口罩,可血腥氣刺鼻,辣得睜不開眼。土哥指著屍體做個手勢,我們來之前已經抽籤過了,這次主力是王庸和麻桿。他們兩個皺著眉過去,把屍體翻過來。
  還有警察在拍照。看了我們一眼。
  屍體剛翻過來,我們這些人都傻了。經過我們手抬過的屍體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什麼樣的死狀都見過,可眼前這個醫生死得實在太慘,甚至無法用慘字來形容。
  肚子被剖開,不是刀的創傷,像是用爪子活生生扒開,皮肉翻捲,血肉模糊,肚子裡那些零碎亂七八糟一大堆。因為他是趴在地上死的。肚子裡的內臟因為血液關係還有黏性,粘在地上,一拖拉就一大坨,還蠕動呢,像怪異的外星蟲子一般。
  王庸一邊辣眼一邊嘴裡罵罵咧咧。土哥用腳踢了踢他,做個「噓」的手勢,提醒他注意口德。
  王庸都快哭了,和麻桿一起抬著屍體要塞到屍袋裡。這個活可麻煩了,因為死者零碎太多。他們兩個這發愁呢,廖警官戴著口罩進來,甕聲甕氣說:「先不用裝袋,抬到局裡還要屍檢。」
  兩個人擦擦汗,如蒙大赦,直接把屍體搬到擔架上。蒙上白單子。
  大家從裡面出來,一路往外走,外面看熱鬧的人擠擠挨挨,看我們出來,紛紛指指點點。我們受不了這種場合。土哥不斷催促快裝車。
  屍體抬進後車廂,我和老黃在後面守屍,他們三個到前面。
  等進了車廂,把門關上,天還是很熱的,我沒敢把口罩拿下來,血腥氣太重。這股血腥氣跟著屍體走,後車廂裡像是被血海淹沒了。
  我再身經百戰也是個人,也是個肉身子,正常人的五官觸覺我全有。我被熏得迷迷糊糊的。忽然看到老黃把口罩摘了,正蹲在地上,用手輕輕掀開白單子往下看。
  我用腳踢了他一下:「你幹嘛呢?」
  老黃站起來,擺擺手:「我在想這人怎麼死的。死狀太奇怪了,像是被狗熊撕碎了。」
  「你操那個心,跟你有沒有關係。」我說。
  「話不能那麼說,」老黃道:「這裡邊有事,老菊你琢磨琢磨。事故發生在手術室,這個醫生又是全套的無菌服,這說明什麼。」
  「啥?」我被熏的迷迷糊糊。哪有心思跟著他破案。
  老黃道:「笨,說明是在動手術的時候出的事故。」
  「廢話。」
  「手術室一般人進不去,能在現場的無非就是醫生和護士。」
  「難道是護士干的?」我坐起來。
  「還有個人你忘了。」老黃說。
  「誰?」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