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節

  我一笑繼續聽下去:佛祖,讓我今年陞官,讓那個老王,也就是我的競爭對手出點事,最好是他貪污受賄或是和情人幽會被人發現,讓他身敗名裂,讓他永世不得翻身。謝謝你了。
  還有一個聲音:主啊,那個男人玩了我,他劈腿了,又和別的女人好上了。我要讓他全身生瘡,日後不得好死!讓那個賤女人一輩子千人干萬人騎。讓她變成小姐,天天接客,染一身病,最後爛死在床上!讓她的女兒,女兒的女兒,以後全被男人玩,哈哈,這樣就好了,我好高興我好開心,我就要看他們死!死!死!
  我驚出一頭汗,人的祈禱往往就是這樣,開始還算平和的索取,而後就變成惡毒的詛咒。他們也不想想,自己這種心態怎麼求神拜佛,哪個佛敢照顧這樣的人。
  人心怎麼會如此陰毒?
  陞官發財,心想事成,仇人慘死……這就是人們所祈禱的未來?這就是他們所祈禱的命運?
  可見未來即妄,這妄心妄念能有多重!
  我使勁聽著,想在這紛紛擾擾的妄心中找到最純淨的一塊地方,那就是幽若。
  無數的聲音開始聽還算有趣,後來越來越惡毒,詛咒之語聲聲不絕,我感覺極大的困擾,我想抽身出來。把神識收回去。可神識卡在石頭密密麻麻的空竅中,怎麼也動不了。
  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密,許多聲音摻雜在一起,互相重疊,我竟然聽到了不同兩個人互相的詛咒。「佛祖啊,我是李四,讓張三不得好死。」「佛祖啊,我是張三,讓李四不得好死。」
  我要是佛祖聽誰的?
  誰上供多就聽誰的?
  那麼佛祖到底是佛祖,還是私人的打手?誰給的東西多就向著誰。佛祖還有沒有節操了?
  這就是世人不開悟的地方。
  聲音越來越多,我頭疼欲裂,意識開始恍惚,我盡力調動神識離開,可神識怎麼也動不了。
  意識飄散,就在我面臨崩潰的瞬間,所有的聲音突然就沒了,一片寂靜。
  我打了個激靈,反而不適應這個節奏。聲音沒的讓我心裡發空,聲音呢?那些祈禱的聲音呢?
  所有一切都死寂無聲,我聽不到聲音,也看不到任何的景象。
  這時神識能動了,我緩緩從石頭裡出來,神識回歸,長長舒了口氣,恍若夢一場。
  我把雙眼睜開,第一眼看到了光,然後又看見了籐善。他焦急萬分看著我,我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自己還在一望無際的荒原上,沒什麼黑森森的大山,彷彿做了個夢。
  我看到了幽若,她揉著腦袋坐起來,眼神也是特別迷茫。
  「這是在哪啊?」她喃喃地說。
  籐善說道:「你們兩個真夠可以的,咱們一起進入那座大山裡,我眨眨眼的工夫就出來了,你們兩個卻昏倒在地。那座大山路過咱們之後就走了,我本來想追的,看你們這樣也不好意思自己走。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夢,怎麼一個個咬牙切齒的。」
  我看著他半天無語。我和幽若都在恍惚中見識到了命運之神,可最期待見到命運之神的籐善,卻什麼也沒見到。


第五百零五章 長老
  「你們到底遇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事?」籐善急切地問。
  幽若看看我,低著頭說:「我做了一個怪夢,夢是這樣的,我莫名其妙到了一個全是鏡子的地方。」
  然後她說起來,把自己在鏡子世界經歷的一幕幕全都說了出來,並且很細緻地講起自己見到的兩段人生。
  她講得很細,甚至沒有避諱其中一段人生裡我是個渣男的事實,等她說完之後,已經過去很長時間。籐善聽得目瞪口呆。
  「然後呢?」他問。
  幽若奇怪地說:「沒有然後了,我夢到自己傷心落淚,在那裡狂奔飛跑,然後就醒了,回到了這裡。」
  「那你呢?」籐善看我:「老齊,你又有什麼奇遇?」
  我沉吟一下,說了起來。講自己遇到了一塊怪石,用神識遍佈其上,鑽入石頭表面密密麻麻的空竅之中,我見到了幽若。後來聽到了許多奇怪的禱告聲音。
  我不但說了自己的所見所聞,還詳細和他們說了自己的所感所悟,對於命運的理解,對於未來即妄的認識。
  說完之後兩個人沉默無聲,都在深深思考。
  好久籐善歎口氣:「為什麼你們都能有這般經歷,而我沒有呢,我可是最想見到命運之神的人,它為什麼不給我一些提示呢?」
  「籐善,你發現沒有,其實咱們三個都得到了命運之神的提示。」我說。
  他燃起希望看我:「怎麼說?」
  我道:「幽若見到了無數的鏡子,無數個自己,無數段人生,這些是不是可以歸納為『色』。命運之神為她提供了有形的提示。」
  「繼續說。」籐善催促我。
  「而我呢,神識進入石頭裡聽到很多聲音,我在這些紛雜的聲音中找到幽若,這些可以歸納為『聲』。命運之神為我提供了無形的提示。」我說。
  「那我呢?」籐善眨著眼問。
  「你得到的是『空』。表面看什麼都沒有,其實是『無色無聲』的境界。」我說。
  「它為什麼要給我空呢?」籐善迷茫地看著無邊無際的荒野說。
  「或許命運之神是給你一種持之以恆的好奇心和希望,」我說:「它讓你見到了空,並希望能讓你理解『命運為空』『未來如空』的道理。」
  籐善苦笑:「你可真能解讀。」
  我很認真地說:「我覺得是這樣的。籐善,你的命運或許就是一直要去追逐命運。命運是什麼?無非就是人生行進的路線,串起來的一條軌道。世上本沒有軌道,庸人自串之,你如果不串,人生不過就是當下的一個個坐標點,也就沒那麼多苦惱了。」
  「哎呀,不錯,」籐善伸個懶腰:「一個『色』,一個『聲』,一個『空』,這就是命運了。」
  「我們也該走了。」我說。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