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節

  王嬸咯咯樂:「別捧你嬸,你嬸也是性情中人,好上頭。」
  義叔弄了輛不知開了多少年的奧迪當公車,我開著車拉著王嬸往喪戶家去。
  半個多小時後到了小區,我拿地址帶著王嬸進了居民樓,來到三樓敲開中間的門,一進去氣氛就不對勁。滿屋子都是煙味,客廳坐著滿滿的人,桌子上擺著黑白遺照,幾個娘們腰裡纏著白色帶子,哭個不停。
  我把名片遞上去,說明來意。
  這家人主事的是死去媳婦的婆婆,老太太姓金,挺剛硬,出這麼大事還特堅強。對我們說,大概情況你們也瞭解了,聽說一屍兩命帶孩子死的孕婦要做什麼特別的法事,所以才找到你們公司,義叔就是個能人。
  王嬸在旁邊說,金大姐。你看到這個小伙子了,別看他年輕,可是義叔手把手帶出來的徒弟,學過道法,相當厲害,你們家的事交給我們就放心吧。
  金婆婆拉著我的手,眼圈紅了:「小伙子拜託你了,好好給我們媳婦還有孩子超度一下。真是作孽啊。」
  我心裡有了譜,超度的活我幹不了,可我認識慈悲寺的圓通,這老和尚只要錢到位沒他幹不了的活。他們家實在想超度,我就介紹到慈悲寺,這些老百姓不懂我們圈子裡的道道,到時候咋安排咋是。
  我點頭說:「沒問題。」
  接下來就是商量出殯的事,現在屍體停在停屍間,專門弄了個冰棺,一天也得不少錢。醫院那邊賠償到位了,再拖也沒意思,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總這麼讓屍體干晾著,也是對死者大不敬。
  我裝模作樣拿出手機,從裡面調出萬年曆。這萬年曆是義叔壓箱底的寶貝,家裡祖傳的,我找了家複印社掃瞄成圖片裝在手機裡可以隨時查閱。
  經歷過這麼多奇事。我現在處理這些民間小事簡直手拿把掐,而且我身上的氣質也發生了改變,裝模作樣起來確實有高人范兒。我查著萬年曆,故意讓他們都看見,王嬸在旁邊幫我敲邊鼓,說我年少有為。曾拜師龍虎山,跟著茅山道士打過鬼,是個不出世的俊才,許多達官貴人想陞官發財都來找我。
  喪戶現在悲傷欲絕,沒心思細辯真假,我們怎麼說怎麼是。加上我這高人的做派,他們都心悅誠服。圍過來一大圈子人,和我講家裡媳婦是怎麼死的,死因成謎,有很大的疑團。
  金婆婆說:「小齊,你知不知道宋慈?」
  「就是那個古代的仵作?」我說。
  金婆婆點頭:「對。對,就是他。我這幾天就看電視台的電視劇,演到他,就是那個誰演的。」
  旁邊有人說了個演員名。我比較尷尬,很少看電視,不知道是誰。
  金婆婆說:「我看的時候就想,要是咱現代有這麼個宋慈就好了,打眼一看就知道俺家媳婦是怎麼死的。那些庸醫只能誤事。」
  我有一搭沒一搭說:「現代的醫療條件古代比不了,儀器卡卡一上就能查出來。」
  「俺家媳婦死的特別怪,醫院推卸責任,我們找了很多人看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小齊,一會兒老婆子我陪你到殯儀館,你幫我們家看一眼唄。」
  我滿嘴發苦,怎麼一來就攤上這麼個破事。


第五百零八章 驗屍
  我低著頭沒說話,沖王嬸做了個眼色。我們這是生意,不是慈善家,不能喪戶提什麼要求就做什麼,這裡還有個最基本的準則,那就是不能給自己和單位惹麻煩。
  王嬸在旁邊說:「大姐,我們小齊要是連屍體都能驗,早就調動公安部了,還至於幹這個?再說驗屍也不是我們該干的,工作項目裡沒有這一項。」
  金婆婆訕訕笑笑:「這倒也是。是我瞎想了。」
  接下來商討喪禮的細節,我查查萬年曆,後天適宜出葬,如果喪戶同意的話,後天一早出發到殯儀館辦葬禮。殯儀館那邊不用他們操心,我和王館長打個招呼基本上都能備好。
  都商量完畢。金婆婆還有一干親戚朋友朝我豎大拇指,說找我們公司就對了,做事滴水不漏,所有細節都替喪戶考慮清楚。
  我從包裡拿出一張已經打印好的紙,上面是他們要在這兩天裡準備好的東西。比如紙錢,紅繩,長香,花圈什麼的,最重要的是需要一隻大公雞。必須要活的。
  之所以要公雞,是因為我想起和義叔處理的第一個葬禮,當時的死者和其父親相繼過世不超過一個月,義叔讓那些人準備大公雞,用雞血鎮邪。
  我覺得這個手段逼格相當高,有沒有用另說,看起來就有范兒。
  在這裡我重點提到了大公雞,果然滿屋子人都震住,有人問:「小哥,大公雞上哪買?」
  金婆婆道:「上農貿市場買。這事交給我了,不就是活雞嗎?」
  我說:「因為你們家媳婦一屍兩命,又是年輕早逝,所以怨氣很大,我用雞血鎮宅,這是必須的流程。」
  聊完這些,我問他們墓穴買沒買?
  他們說還沒買,事情太急促了,沒來得及往那方面考慮。
  我想了想說:「既然沒買就不用著急,燒成骨灰後暫放骨灰堂吧,等我聯繫好慈悲寺做完超度法事,再落葬也不遲。」
  金婆婆拉著我的手,無比信任:「小齊,我們家的事就拜託你了。該怎麼整怎麼整,不用心疼錢。」
  「放心放心。」我像領導一樣拍著她的手背。
  從他們家出來,這一路王嬸給我好一頓誇讚,說我真是有范,和以前的氣度不一樣。我挺高興,滿面春風,按照這個節奏我在這一行日後肯定如魚得水。能幹出相當大的名堂,成就一番殯葬偉業。
  剛想到這,我忽然覺得不對勁,車速慢了下來。我泛出一股情緒,剛才的想法入妄了。我暗自提醒自己,未來即妄,不可妄測未來,還是先從做好手頭的事開始,未來之事不可想。
  到了單位沒等我說什麼,王嬸把今天的經歷先說了一遍,然後誇我,都回來了就用不著這樣,我趕緊紅著臉攔住她。
  義叔老花鏡戴上,正看報紙。擦擦眼鏡對我說:「不錯,你工作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了。咱們這家小店日後必能發揚光大。大公雞辦的挺好,做做樣子可以,裡和尖要齊頭並進都要用。」
  「裡」和「尖」是我們跑江湖的術語,簡單理解就是「裡」是實實在在的本事,「尖」是手段和套路。同樣是空箱裡變鴿子,法師用實實在在的法術,這叫「裡」;魔術師靠手法和道具,這叫「尖」,都能實現自己的目的,所以說裡和尖無關乎道德,都是工具。
  這兩天我們沒接別的活,我跑了趟殯儀館,和王館長打了招呼。事無鉅細都安排好。
  等我忙活完了,到王館長辦公室喝茶,我們兩個算是患過難,一同經歷過生死,關係非比尋常,算是忘年交。
  王館長說:「你接的這個活兒我知道,屍體有點古怪,我私下裡看過。」
  「怎麼講?」我問。
  「應該不是醫療事故,屍體裡的精氣被抽走了。」王館長說。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