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節

  所有流程都挺順利,祭奠完畢,有些人先走了。
  我捧著骨灰盒帶著一干人到骨灰堂放置骨灰,和工作人員打了招呼。他給了號牌,我讓金婆婆揣上號牌,正要帶他們到樓上去,那工作人員招呼我:「小齊,剛才有人給你留了張紙條。」
  我拿起來看看,上面寫的非常潦草。有一句話:下一個受害者在東湖區,也是孕婦。
  我心裡咯登一聲,趕忙問:「這是誰送來的?」
  工作人員想了想說:「有一個老大爺,帶個小孫孫,是他交給我的。他們好像認識你,叮囑我一定要把這張紙條交到你的手上。」
  金婆婆在旁邊看到了,老太太真是精明,馬上喊道:「小齊,『孕婦是受害者』,怎麼回事?俺家媳婦也是受害者嗎?」


第五百一十章 問君一席話
  金婆婆一逼問,我趕忙把紙條收起來,和她解釋說不是她想的那麼回事,是我的一個朋友為其它事留下的口信。
  我和金婆婆無親無故,私事用不著和她解釋太過清楚,來回分辨反而顯得理屈。
  金婆婆看我態度冷淡,苦苦哀求說小齊,如果真的跟俺家媳婦有關,你一定要和我通個氣,俺家媳婦死得冤啊。說著哭哭啼啼又要哭。
  我心裡不痛快。面上又不能帶出來,心想你們家這麼麻煩,就算有事也不能找你們。和這樣的喪戶打交道切不可承諾任何事,要不然他們像狗皮膏藥一樣粘上甩不掉。
  我心裡有事,其他環節一律求簡,我領著他們到二樓骨灰堂根據號牌找到位置,把骨灰盒擺上,又指導他們怎麼在骨灰盒旁邊擺花。
  弄完這些,領著他們從骨灰堂繞出來,順著走廊到地藏菩薩殿去敬香。
  骨灰堂內部設置了一處面積不算太大的殿堂,修葺得也算碧麗堂皇,黃色為主色調,正中神位拜著地藏菩薩。很多喪戶在這裡敬香奉上香火錢,菩薩前面的功德箱裡滿滿全是花花綠綠的鈔票。
  我告訴他們香怎麼上,香火錢怎麼供奉。這些人排著隊給地藏菩薩磕頭。
  我走出殿堂外看著表,心急如焚,到現在崽崽還沒回來。我和它也沒個手機交流,一會兒怎麼找它呢?
  從兜裡摸出那張紙,我細細看看,又回想著工作人員告訴我的話,送紙條的人是爺爺和小孫孫,那個小孫孫是不是今天我見到的奇怪孩子?
  他們怎麼知道下一個受害者孕婦會在東湖區?他們告訴我什麼意思,讓我去救這個孕婦的命?
  拜完了地藏菩薩,今天所有的儀式都已經結束。我帶著眾人從殯儀館出來,正往外走,忽然我的神識一動,感覺路旁草叢深處似乎有什麼竄過來,以極高的速度奔向我。
  我裝作看表,等人群走過,我落到最後,來到草叢旁,崽崽從裡面鑽出來順著我的褲腿一路爬上來。
  我心神大定,把它藏在內兜。我一邊若無其事往外走,一邊用手伸進去摸它的小腦袋,輕聲問:「找到人了?」
  崽崽在拚命點著頭,唧唧叫著。
  這就行了,不急了,吃完飯再說。我邁著四方步,一步三搖出了殯儀館,上了頭車。
  紅白事是民間老百姓家裡頂天的兩件大事,白事雖然不像老年間那麼繁瑣,整個流程看著也簡單,其實每個環節都非常重要。紅事出點岔子大家嘻嘻哈哈一鬧就過去了,白事誰敢說笑?而且講究死者為大,中國人普遍對死者敬畏,真要一個環節沒處理明白,攤上相當大的事。
  我長舒口氣。這一單業務總算忙活完了。
  到了預訂的飯店吃飯,吃完飯所有人做鳥獸散,我和金婆婆他們商量好後續的安排,讓他們先去買墓地,買好之後我這邊查萬年曆,定下日子到慈悲寺做超度,然後到墓地落葬,爭取一天內完事。
  他們對我千恩萬謝。回來的路上,王嬸很興奮,畢竟事情辦完了錢也拿到手了。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我開著車沒怎麼聽,有一搭無一搭應著,心裡想著紙條的事。
  到了單位,把錢交到財務,和義叔簡單說了說今天的經過。我把那張紙條拿出來給他看。
  義叔看看紙條,沉吟一下:「小齊,如果你真的能挽救一個人的生命,你會不會義無反顧去做?」
  「以前或許會,現在可能要想想。」我說。
  義叔搖搖頭:「這話不應該你說,你畢竟是八家將。」
  「八家將就該死?」我煩躁地說:「叔,有時候我都想退出八家將。就當我們是服務行業吧,也不能一點回報沒有。八家將現在人才凋敝,死的死,走的走。做這一行高風險低回報,傻子才幹呢。」
  義叔看著我,搖搖頭沒說什麼,把紙條遞還給我:「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坐回辦公桌後面。公司別看不大,我們都有自己的位置,我辦公桌上什麼也沒有,就是個休息的地方。
  我把崽崽放到桌上,用手搔著它的下巴,崽崽躺在桌上,四條腿亂蹬。
  我自言自語:「崽崽。你說我是管還是不管?」
  崽崽一骨碌爬起來,用小爪子在桌子上畫著什麼東西。桌上有灰塵,勉強能看出它畫的是什麼。
  它畫的是一輛長長的車,應該是公交車,然後它在車廂的位置。畫出了「15」的數字。
  我疑惑:「你的意思是今天你跟蹤的那小孩上了15路車?」
  崽崽拚命點頭。
  火葬場非常偏遠,除了私家車能到那裡,附近只有一趟公交車開通,就是15路車。
  我用手機點開軟件,把15路車沿途站點列出來給崽崽看。崽崽蹲在手機前瞇縫著眼。用小爪子點了點其中一站的站名,這一站叫楊家溝。
  我笑了:「你可真行,真是搞情報的料,連人家在哪站下車你都知道。」
  崽崽不會說話,就在那點頭。
  去不去查查?我直覺到那個奇怪小男孩應該就是給我留紙條的人。這裡有古怪,但我實在從心裡抗拒,不想去摻和。
  我左右糾結,自己是八家將的成員,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偏偏又裝不知道,好像說不太過去,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愁思滿腹正糾結時,有人遞了根煙給我,我一看。原來是老胡。
  老胡以前在醫院當過護工,閱人無數,經歷非凡,也是個民間奇人。他快五十歲了,戴著厚眼鏡,其貌不揚。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