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節

  黎菲摸著我的頭:「你看你說的,我能理解你,大小伙子一個,又做了那麼長時間的單身狗。」她咯咯樂。
  眼睛開始疼了,一陣陣抽動。我勉強笑笑,從她的帳篷裡出去,黎菲沒有留我。
  我這麼做,她反而覺得我有分寸,在尊重她。
  我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帳篷,解南華正在裡面點燈看書,若有所思。看到我回來,他微微笑:「怎麼捨得從美人鄉回來了。」
  我疼得不由自已,不想讓他看出來,勉強道:「我出去一趟。」
  解南華不再理我。低頭翻著書。
  我捂著眼從帳篷裡出來,營地四下裡都是人。畢竟明天要離開這裡,院裡居然升起篝火,一群人圍在一起喝酒聊天,雖然死了幾口子,但和大多人來說關係不大。
  我步履艱難。到處找著能獨處的地方,轉一大圈哪都是人,我繞過營地到了後面的佛殿。
  修行人都比較有分寸,哪怕不信佛,也不會對佛堂做出玷污的事。此刻這裡悄無人聲。
  我來到最深處,關了手電。靠著一根巨大的廊柱,瞬間疼痛就把我吞沒了。
  這次眼睛疼得格外厲害,一抽一停如同刀子狠狠割過,我都能感覺到眼睛後面留下的深深傷痕。
  疼得幾乎迷糊的時候,神識中忽然響起聲音,我陡然一驚。居然是那小和尚的。聲音吟誦的正是他送給我的偈語:實相無漏大信海,不惹五塵六欲風,真如隨緣似流水,千波萬濤性長存。
  偈語聲聲,居然在某種程度上壓制住了右眼的疼痛。
  我這才恍然,小和尚臨死前說過。他用自己最後的神通法力化成這句話送給我,原來目的就是為了幫我壓制疼痛。
  我不禁對這個和尚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我和婷本來是去害他的,他識破了我們的計策卻沒有追究,反而以身證道,不計前嫌,去化解我的痛苦。
  偈語在神識內迴響,可疼痛仍在,雖然能壓制一些,可還是疼得我渾身哆嗦。
  漂浮在神識天空中那鼎巨大香爐,裡面裝著滿滿的彼岸香,只要打開它,就能瞬間把痛苦化解,而且還能舒服的飄飄欲仙。
  我在內視中,緊緊盯著香爐,香爐表面紋刻著繁複詭譎的花紋,充滿了誘惑性,只要打開它……
  神識漸漸靠近香爐,冥冥中似乎響起和尚的聲音:望施主自持之……脫離苦海……
  也可能壓根沒有這個聲音,只是我在巨疼中的幻聽。我控制著自己不要去碰香爐,靠自己的毅力,靠小和尚留在我神識裡的念力,來抵抗疼痛。
  就在我要死要活的時候,忽然佛堂外面進來一個人。夜晚夕陽漸漸逝去。那人留下一道長長黑影在地上,落在我所依靠的柱子旁邊。


第五百五十九章 豪賭
  我強忍疼痛悄悄探頭出去看,那人打著手電,藉著光線我清楚看到居然是黎菲。
  她手電的光線在空寂無人的大殿上閃爍,我克制自己不要出聲,偷著看她。
  佛殿中央有一尊唐朝時代的佛像,端坐蓮花台,慈眉善目,兩道長眉從旁邊落下,雙手合十似正在聆聽紅塵之聲。
  黎菲把手電放在一邊,竟然跪在佛像前。我心裡一驚,以前不知道她信佛啊。
  黎菲嘴裡念道:「佛祖啊佛祖,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佛祖,但你只要是佛就對了。小女子黎菲叩上,一請佛祖保佑我和齊震三這個壞小子,」她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愛情能得償所願。能開花結果。」
  我聽了心裡不是滋味,繼續聽著。
  「二請佛祖保佑我們能成功搭建灰界。」她說。
  我愣了,她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灰界真的能夠連通陰陽兩界,我想到陰間去尋找姐姐黎禮,哥哥黎雲。我們三人一同長大情同手足,如今二人歸去,每到深夜我都會因思念之情哭醒。如有一日見到哥哥和姐姐,便圓了我的心願。」
  請完這兩個心願,她跪在佛祖面前,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頭,拿起手電站起來,掃了一圈大殿。
  我趕忙縮在柱子後面,光亮從身邊掠過。
  我聽到女孩發出輕輕的歎息聲,腳步漸起,她出了佛堂。
  我滿頭滿臉都是冷汗,因為疼痛而渾身顫抖。我緊緊捏著柱子,眼淚流了出來,心內感情複雜到無以言表。
  黎菲的第一願讓我心花怒放,而她的第二願則把我推入深淵之底。假如有一天,她真的見到了黎雲的陰魂,知道了黎雲死亡真相,她會怎麼對我?
  我沉淪在神識的黑暗中,這邊是黎菲的愛,那邊是黎雲的陰霾,我看到在神識天空中漂浮的香爐。
  我描繪不出現在的情緒,有些萬念俱灰的感覺,漸漸來到香爐前,心念一動,香爐開。
  裡面「蓬」的散出漫天的彼岸香顆粒,神識中大風吹起,彼岸香顆粒隨著狂風漫卷,到處都是。
  我深深吸了口氣,眼睛的疼痛慢慢消失,整個人陷入進一種無法言喻的舒服裡,輕飄飄似乎剝離了痛苦的肉身,只留一絲靈台漂浮在仙山雲海之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正在舒服的沉睡,外面響起聲音:「齊震三,齊震三。」
  我擦擦眼。外面天光大亮,不知不覺一夜又過去了。我連忙爬起來,抹了把臉從大殿走出去,外面正是解南華。
  他看到我非常驚訝:「你怎麼跑佛堂躲了一夜?」
  我趕忙擺手:「最近發生的事情比較多,我想一個人面壁反思反思。靜一靜。」
  解南華看我:「老齊,你自從來到這個地方,行為就有點古怪,沒事吧?」
  我乾笑:「我能有什麼事,沒事。」
  解南華道:「有事就和我說,我們是朋友。」
  我看著他,點點頭。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