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節

  我站在門口,透過門縫往裡看,女人躺在地上兩眼無神,全身是傷,如同死人一般,只有間或動一動的眼球才表明她還活著。
  說來也巧從那天之後,女人漸漸有了反應,經常嘔吐噁心,恍恍惚又是幾個月過去,女人的肚子大了起來,老頭欣喜如狂,以為是自己的能耐,不怎麼打罵女人,甚至有時候還端茶倒水伺候著。
  女人肚子大了,行動不方便,躺在炕上休息。這一天,天色擦黑的時候,老頭滿臉陰沉從外面進來,一腳把門踹開。
  女人艱難地在炕上坐起來看著他,老頭過來二話不說劈頭蓋臉扇了女人一頓嘴巴,女人慘叫,在炕上左躲右閃,嘴角全是血。
  老頭質問孩子是誰的。
  女人趴在床沿上,嘴裡鼻子裡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淌。流了一地,她沒有說話。
  老頭上了炕對著女人拳打腳踢,一腳正踹在女人的肚子上,她慘叫一聲暈了過去,下身流出濃濃的黑血,染紅了被子。
  我不忍再看,走出房間心灰意冷,外面日暮蒼山遠,心情晦暗到了極點。
  村裡唯一的產婆來了,用盡手段救活了女人,可女人小產,生下一個死孩子。
  這是個男嬰,巴掌大那麼一點,五官已經俱全,蜷著小手躺在小被子裡,活像個小耗子。
  女人癡呆呆看著自己的死孩子。
  老頭極其厭惡,想把死孩子扔了,女人發瘋一樣護住孩子。老頭沒辦法。可又嫌膩歪,就把孩子扔到柴房裡。
  女人能下地之後,有一天抱著孩子,手裡拿著小鏟子,慢慢走向村外,她要把孩子埋了。
  天色陰晦,雲層如鉛壓得很低,女人來到村外荒山上的一座破廟。這座廟供奉著黃大仙,不知多少年了,早已沒有香火,破落不堪,連神桌上的神像都不知哪去了。
  女人抱著死孩子走進廟裡。


第六百三十六章 妖法
  我跟在她的身後,一同走進破廟。
  廟裡很小,只看見破爛的神龕和土罐,牆上是古老的壁畫,已經蒙塵落色,看不清畫的什麼,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橫七豎八的房樑上也是畫著一些老圖案,這裡昏濛濛的,待在裡面有點憋氣感覺,讓人不舒服。
  小媳婦抱著死孩子跪在神龕前,默默磕了三個頭。嘴裡默默念叨,她應該是在祈禱,希望死去的孩子能夠往生極樂。念叨完,她抱著孩子站起身要走,忽然愣愣,她仔細打量空空蕩蕩的神龕,眼睛越睜越大,似乎看到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幾乎摒住呼吸。
  好半天她才活動了一下,慢慢走到神龕前,把死孩子放在灰濛濛桌子上,然後跪在地上,探手進了桌子底下,好半天摸出一樣東西。
  看到這個東西我眉角跳了跳,那是一口黑色罈子,表面坑坑窪窪,破損不堪。
  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當初和熊大海第一次拜訪陳老太太時,我在她家的供桌上看到過這個罈子。
  當時以為眼花見到了崽崽,等擦擦眼再去看,並沒有崽崽的蹤影,而是一口黑色罈子。
  眼下正是這口罈子。
  小媳婦顫抖手把黑罈子抱著放在桌子上,她慢慢揭開罈子口的封紙,探頭去看。然後把手伸進去。時間不長,從裡面捧出一樣物件。
  看到這東西,我倒吸口冷氣。這是一隻個頭不大的黃鼠狼,前爪合掌,兩條腿疊在一起呈盤膝打坐的姿勢,看上去跟個人差不多。不過呢這只黃鼠狼已經死了,屍體發僵,皮毛髮灰,死了很長時間。
  應該說這是一隻黃鼠狼的標本。不知道是誰什麼時候放進去的,還把黃鼠狼做成這麼一個姿勢。
  小媳婦看到這只黃鼠狼,趕緊跪下磕頭,匡匡磕,磕了足足有幾十個,等再抬起頭時,額頭上全是血漬。
  她念叨著,黃大仙黃大仙,我在這裡,你保佑保佑我。
  這時突然出現一幕奇景,我看到一團影子從黃鼠狼的屍體裡出來,這影子看上去像是個黑糊糊的小老鼠,如鬼魅一般竄到小媳婦肩頭。
  小媳婦也看到這一幕,她一動不敢動,全身嚇得都僵硬了。
  黑影湊在小媳婦的耳邊,似乎低語什麼話,小媳婦全身一震,對著黃鼠狼的屍體又匡匡磕了三個頭。
  孩子的屍體她也不管了,就這麼扔在桌子上。她把黃鼠狼的屍體重新放進黑罈子,然後抱著黑壇出了破廟,那團鬼魅一般的黑影依然坐在她的肩頭。
  我跟在她的身後,明顯感覺小媳婦走路有力量了。不像以前那樣行屍走肉。我心下惻然,這或許就是宗教的力量,小媳婦在生命絕望中獲得了某種信仰,哪怕這個信仰不那麼靠譜,只是來自一條黃鼠狼。
  天色漸漸黑下來,小媳婦和老頭到炕上睡覺。
  今天晚上很奇怪。小媳婦沒有反抗,甚至主動起來,極盡女人之能事,把老頭弄得飄飄欲仙,不久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老頭熟睡之後,小媳婦悄悄下床,取來一根細細的縫衣針,拿起老頭右手,用針頭迅速在他的指尖紮了一下,擠出濃濃一滴血。
  老頭「嗯」了一聲,因為太乏太困,動了動又沉睡過去。
  小媳婦把這滴血小心翼翼放在自己的指尖。然後出了門到柴房。柴房角落放著那只黑罈子,小媳婦打開壇口,把那滴血抹了進去。
  整個過程中,我看到那團黑糊糊的影子始終坐在她的肩頭,時不時在耳邊說著什麼。
  這黑影是不是黃皮子的魂兒?黃皮子已經死了,可生前它已成精。身僵而魂魄在,它一直在小媳婦的身邊,難道是在蠱惑她?
  看小媳婦現在做的事,不像是正經行為,偷取別人的指尖精血,又抹進妖氣十足的黑罈子裡。像是某種邪惡的法術。
  從這天開始,老頭忽然得了重病,臥床不起,整天躺在炕上,有氣無力的,別說折騰媳婦了,連吃飯都得人喂。
  小媳婦白天出去請醫問診,整個村子人都知道老頭已燈盡油枯,眼瞅著要不行了,閒漢們都在議論,說這糟老頭臨死前的一兩年娶個千嬌百媚的小媳婦,夜夜當新郎。就這麼死了其實也不虧,夠本了。
  到了晚上,小媳婦關門關窗,在屋裡扎紙人。
  這是她扎的第一個紙人,做得很仔細,也很慢,先別說製作過程,就連那些材料湊齊都相當困難,需要很多竹籤子,還有特殊的厚紙,蒙上之後用顏料勾色畫五官。
  小媳婦做著,肩頭的黑影不時對她說著話。似乎在給指示,指導她怎麼做。
  大約十天左右,第一個紙人做好了,非常粗糙,眉眼看過去,和炕上的老頭有些相似。就在似與不似之間,詭異得讓人窒息。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