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節

  看著我好像不費力,一踩一滑,一蹦一跳,其實每個動作都要集中所有精力,調動所有細胞,只要有一個細節凝滯,肯定就讓馬面廢在這。
  我後背都濕透了,現在也不過就躲了兩次,感覺極度神乏。大腦一片空白。
  馬面一臉鬼笑:「好,好,你再試試第三下。」
  他操著三叉戟,平著扎過來,速度極快,三股尖端鋒芒閃爍。
  我一看不好,情急之下顧不得體面,摔在甲板上來了個驢打滾,咕嚕嚕滾出去,第三下也躲了過去。
  馬面收了兵器,說:「你這身法有點意思,叫個什麼名字?」
  「天罡踏步。」我從地上爬起來。
  馬麵點點頭:「我這叉子共有一百零八砸,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
  他揮舞三叉戟,空中嗚嗚作響。猛地大吼一聲,他竟然跳起來,這尊大神三米多高,蹦在空中,竟猶如一隻天馬,氣勢真是雷霆嶽峙,黑壓壓像是一朵烏雲。三叉戟也跟著飛舞起來。他從空中落下,藉著下墜之勢,劈頭蓋臉砸向我。
  這麼說吧,好似一座飛來峰從天上掉下來,氣勢絕對毀天滅地。
  我沒有急著躲。而是集中精力看著,在短短的一瞬,可能不到一秒的時間裡,我的思維千折百回,因為我發現,馬面這一擊不但氣魄驚人。而且封住了幾乎所有的走位。
  不管往哪躲,全在陰影下面,他都能打著。從學會天罡踏步直到現在,我也算對一些強敵,可從來沒遇到過今天這種情形。對手竟然把所有可能的方位全納入攻擊範圍,我頭一次生出無能為力的感覺。
  手心捏著汗,這時馬面已經落到眼前,三叉戟正砸向我的腦袋。
  我一咬牙,得了,拼了,反正也是個死。
  其實我瞅準了一個位置,一直猶豫不敢到那裡。現在逼入絕地,不過去也得過去。
  這個位置就是馬面的身體最下面,陰影的最中心。我知道陽世間有一句俗語,叫做燈下黑。
  越是靠近燈光靠近光明,越是最黑的地方。
  我一個滑步,用出天罡踏步。三竄兩縱來到馬面身體的最下面。就在這個時候,他從天上落下來了,雙腳重重落在甲板上,三叉戟也順勢砸在上面。
  整個甲板都在劇烈震動,似乎整艘大船都晃了兩晃,甲板上出現一個直徑一米多長的破洞。能聽到裡面隱隱的江水聲。
  而我站在馬面的身後,我們背身相對,相距還不到半米。我這一下鋌而走險,居然冒死成功,身上已經濕透了。
  馬面哈哈大笑:「有點意思,再來來我的第二砸。」他身體未動。三叉戟先動了,身子以腳後跟為原點,整個呈陀螺狀,猛然轉身,三叉戟直奔我而來。
  現在的我已心無旁騖,把天罡踏步的精髓發揮到極致。稍微有一點分神,立馬粉身碎骨。
  我在甲板上和馬面交纏起來。
  他力大勢猛,出招又出其不意,我別說反擊了,能將將躲開已經拼盡全力。
  打著打著,我發現他這種招數有個最大的缺點,因為過於猛烈,所以三叉戟的慣性太大,只要出招就不可能半途變招。這也說明一點,哪怕在陰間,也要遵守一定的物理定律,你就是再大的神。也得遵循著通用法則。
  我利用三叉戟的慣性,跟馬面周旋,發現了如何躲避攻擊的規律,那就是仔細觀察馬面的抬手動作。
  他的抬手動作和三叉戟奔來的方向是一致的,而且武器不能中途變招。只要看準了抬手動作,提前做出反應便會輕鬆不少。不能等著三叉戟捅過來了再躲避。
  憑著這個規律,我開始游刃有餘地和馬面戰在一起。說戰不太準確,就是他追我打,我滿地亂跑。這方圓十幾米的區域內,砸的木屑橫飛,破洞一個接一個。
  打到後來。數不清他出了多少招,我發現情況不知不覺中竟然變得特別糟糕。地上全是破洞,這片區域內僅存的甲板已經不多,有時候為了躲一招,我不得已要跳過一個直徑很長的深洞。
  這加大了躲避難度,很多地方已經不能去了。這艘船沒有中間的隔層和船艙,甲板下面就是深深的江水。水流激盪,巨大的船身內惡風勁吹,發出嗚嗚的鬼魅聲音。
  馬面則比我輕鬆多了,他畢竟是地府大神,輾轉騰挪非常利索,而且能夠在半空懸浮。我算是看明白了,馬面並不是隨意亂砸,他故意把甲板打碎,形成一塊塊孤立的區域,最後把我封鎖在裡面。
  此時此刻,我站在一塊地面上,這裡僅有一小塊和大甲板相連。其他地方已經砸成深洞。這塊地面如同隨時要沉沒的孤島。
  我站在上面,木頭嘎吱嘎吱響,顫顫悠悠隨時要崩裂了一樣。我看了一眼下面,深不可測的黑色江水,陰風吹得全身發寒,我的身體抖若篩糠。
  馬面站在對面。他衝我笑了笑:「跑啊,怎麼不跑了?」
  他挺起三叉戟,對準了我,大喝一聲:「接招!」
  他居然把三叉戟脫手,朝著我扔過來。現在我已逼入死路,實在避無可避躲無可躲。眼瞅著三叉戟如虹如電,從半空掛著強風而來。
  三叉戟越來越近,已經飛到頭頂,我大叫一聲:「來吧!」
  我抬起雙手,在空中接住了它。三叉戟太沉了,下墜之勢又極為猛烈,簡直重如千斤,我兩個肩膀都在酸痛,全身骨頭嘎嘎直響,尤其腳下那方寸大的木板,更是承受不住重壓,和甲板相連的邊緣開始斷裂。
  我已經顧不上這塊木板。舉著三叉戟實在站不住,噗通一聲半跪在地上。雙手青筋暴起,每一塊肌肉都在顫動,好幾次差點窒息過去,還是咬牙挺住。
  馬面站在對面,背著手。呵呵笑著看我:「齊翔,你能挺到現在已經算不錯了。你入地府之後,犯下一連串罪孽,我也不急著拿你。船還未靠岸,這段時間你就舉著這柄三叉戟吧,好好反思反思,想明白了想通透了,到岸之後老老實實跟著我走。」
  我全身汗出如漿,舉著這柄三股叉子,每一秒鐘都是痛苦的折磨。我緊緊咬著牙關,心裡有一個信念,只要還有一絲力氣。就絕不會輕言放棄,不會鬆手。
  馬面走到甲板邊緣,扶著欄杆往前看,那是茫茫的黑色江水,他感慨了一聲:「快到岸了。」
  他轉頭看我:「齊翔,一會兒跟我走。我不難為你,到閻羅殿了結公案吧。」
  我看著他,臉上全是汗珠,眼睛模糊得已看不清人。
  「沉嗎?痛苦嗎?呵呵,」馬面笑:「我這柄叉子乃是陽世間的業力所煉,不是尋常的重量了,你能挺到現在已經不易……」他話音未落,陡然停住,目瞪口呆看過來。
  我慢慢挺起腰桿,雙腿用力,從半跪的姿勢緩緩站了起來。
  我舉著頭上的三叉戟,臉脹的通紅,手還在顫抖,可身上卻因為信念而充滿了力量。我知道自己不能倒在這,不能跟著馬面走,我要救李若,進無間地獄救媽媽,救解鈴,絕不能倒在這!


第六百六十六章 女妖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