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節

  雙馬駕車,黑身黑眼,馬蹄落地猶如驚雷,車身穩如磐石,無人駕車。
  路一急忙追了過去,馬車速度不停,他吃力的一把抓住馬車的邊緣,可半截身子卻在地上拖行,不一會兒路一便有些承受不住。
  雙手抓住馬車的邊緣,路一腰身用力,翻身上車,還沒站穩,車簾一下子便被人撩起。
  那是一張黑色尖細的臉,黑色的瞳仁直接倒影了路一的臉,他看到了瞳仁中的自己,雙眼頓時變得沉迷。
  等路一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找尋不到馬車的蹤跡,腦袋也有些渾渾噩噩,迷糊不清。
  回到輪迴客棧,路一足足休息了幾天的時間才緩過神來,等他把事情經過說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對那輛馬車產生好奇。
  陰車上路,除非是有急事,否則也絕對不能在人間行走,那就等於限號上路一樣,是要被罰款的。
  「那輛車到底是什麼來歷?」路一心中不服,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裡。
  蘇晨覆手在輪迴鏡上,那輛陰車居然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個勉強的影子,沒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
  「他發現了我們。」蘇晨看著灰色漩渦,搖搖頭。
  路一更加生氣,「我一定要找到他。」
  順著那條陰路找尋下去,最後的目標則是海邊,前面無路可走,路一也不明白,這輛陰車到海邊去幹什麼。
  四喜突然問道:「難道,去海邊是為了上船?」
  蘇晨的目光卻緊盯著那個海邊,眉頭輕微皺起來,「東海裡,碧波山……」
  時間過去那麼久,有些事情都快要被遺忘了,聽到這個名字,四喜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碧波山,看來這次四喜也要過去了。
  路一不知道碧波山曾經發生過什麼,可是蘇晨和四喜的臉色都太過異常,他只能默默跟在後面,不曾開口說話。
  「一路小心。」
  路一和四喜踏上征程,來到海邊時,這裡已經處於海嘯期,所有的漁船全都停在海邊,沒有人敢出海,路一和四喜也只有乾著急的份兒。
  對海上的事情他們一無所知,除非找人幫忙,不然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找了家農戶住下,路一和四喜只能等待著眼前這場即將來臨的風暴過去之後,才能有可能找到願意出海的人。
  農戶裡有一對老夫妻,七八十歲的年紀,滿臉褶皺,被海風吹過的臉有些鐵黑,看起來就像是戴了一張面具似的。
  從路一他們進來之後,老太太就一直都躺在床上背對著他們,老頭呵呵笑著,「生病了,脾氣也怪,不願意搭理人。」
  「你們先做,我去給你們準備點吃的。」老頭離開後,路一四處打量了一番,簡單而破舊,這個房子有些歷史了。
  四喜突然打了路一手背一下,眼神示意他不要亂看。
  老頭端來四菜一湯,和路一四喜一起吃飯,老太太始終保持那個姿勢,一直都沒有動。
  「老太太不吃飯嗎?」路一脫口一問,又換來四喜的警告。
  老頭坐在四喜身邊,視線受到阻礙,根本沒看到,呵呵笑著,「不餓就不吃。」
  「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在海嘯期出海呢,這可是送命的事情,好好的還是在家裡呆著吧。」老頭勸道。
  路一這次學老實了,看了四喜一眼,不再做聲。
  「只是著急想出海探險而已,好不容易有時間了,不想浪費。」
  「探險?只要去了海裡,到處都是危險,年輕人,你們的路以後還長的很,不要這樣拿自己的命去冒險啊。」
  老頭的話不像是勸阻,更像是警告,聽到路一的耳朵裡很怪怪的。
  「海裡有什麼,海上有什麼,還是只要入海就有危險?」四喜的語氣也像是針鋒相對似的。
第988章 尋心(三)
  老頭道:「海就是另外一個世界,人鬼莫進。」
  「妖邪魔神,總歸殊途。但凡是有路,總是可以走的。」
  聽到四喜這樣說,老頭探了口氣,「年輕人,你為什麼總是不聽勸呢,這個海,不安全,尤其是海嘯期,死過很多人呢。」
  「您給我們說說?」四喜問道。
  「海嘯期,就是海的狂歡,海裡的東西全都樂翻了,它們享受美食,狂歡跳舞,可人是絕對不能靠近的,一旦靠近,就只有死路一條,因為海上也有海兵把守。」
  二百年前,一道烏銀河出現在東海上空,瀰漫了足足有一個小時之久,有老人說,那是天神巡視東海,所有人都要退避三舍,絕對不能抬頭,一旦抬頭,就是觸犯神顏,是要被勾走魂魄的。
  可是還是有不少人抬頭看了,人們就這樣抬著頭身子一軟沒了性命,身上沒傷口,人也沒了呼吸。
  人們驚恐萬分,紛紛拿出祭品祭拜東海,請求天神原諒。
  烏銀河消失不見後,東海海嘯氾濫成災,沒有人知道原因,也沒有人敢再出海,甚至都搬離海邊,遠離海嘯。
  幾十年以後,東海漸漸恢復平靜,人們才陸陸續續班回來,依舊靠海為生,不過這裡再也沒有大船出現,因為但凡是大船出海,就一定是有去無回。
  就算是小船,也僅僅只能捕撈一些魚蝦,雖然算不上豐收,但是養家餬口也絕對不是問題。
  在東海邊住的這些人,全都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他們世代住在這裡,一來是不想丟棄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二來,他們對東海有特別的感情,就算是海嘯氾濫,他們也不願離開,因為他們的根在這裡。
  老頭說的很動情,聽的路一都有些著迷,這樣說來,老頭也算是老住戶一名了。
  「您的祖上在這裡住多少時間了?」四喜問道。
  老頭瞇著眼睛想了很久,最後搖搖頭,「想不起來了。」
  看來是老頭不想說,路一和四喜也沒有追問,休息一晚後,第二天海水漸漸退去,四喜和路一也打算告別。
  「你們一定要去嗎?」老頭凝重的表情看起來很擔心。
  主意已定,他們也絕對不會改變。
  「我給你們找了個人,他能帶你們出海,但是我要用你們身上的一件東西,算是保住你們的性命吧。」
  老頭剪下路一和四喜的一縷頭髮,細心的收在自己的口袋中,「你們這次出去,千萬不要往海裡看,不管聽到什麼聲音,也絕對不要回頭。」
  說完,老頭便轉身回屋。
  給他們划船的是個年輕人,不過二十三四的樣子,一身精瘦肌肉,看來也是長年划船的能手,不過可惜,他是一個啞巴,什麼話都不能說。
  「會寫字嗎?」四喜問。
  啞巴擺擺手,他居然能聽懂話,不過交談起來也實在是太不方便,路一說了沒兩句就失去耐心,坐在船上,耐心的等待著終點到來。
  當船漸漸駛離海岸邊後,便被一層薄薄的霧氣所圍繞,霧氣不重,可就是走不出去,路一看著周圍越來越重的霧氣,心中隱隱有種危險的感覺。
  「路一……」
  路一猛然回過頭去,身後什麼都沒有,他明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
  「路一……」
  又是一聲,路一站起身來,努力往霧氣中張望著,可依舊是什麼都沒有,霧氣太重了,他什麼都看不清楚。
  「路一……」
  又是一道呼聲響起,路一正要站起來的時候,四喜卻一把按住了他,目光緊盯著前面的霧氣,面色冰冷,「我也聽到了。」
  周圍全都是海水,根本就看不清楚,路一看了半天,四周跟本什麼都看不到,那個呼聲又是誰發出來的,他的聲音很陌生,又怎麼會知道自己叫路一呢。
  老頭警告過他們,千萬不要回頭,千萬不要往海裡看。
  難道那個聲音是從海裡發出的?路一身子漸漸往後面傾倒,後背靠在船邊,眼睛偷偷往海裡斜了一眼,這一眼不要緊,路一竟然看到羅小天十分痛苦的臉,一隻爪子抓住了他的脖子,正把他往水裡拖。
  「羅小天!」路一身子往水裡倒去。
  咕咚咕咚咕咚,鋪天蓋地的水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路一無法呼吸,感覺有人在拽自己的身子,他怎麼也無法掙脫,一張口嘴裡又被灌滿了水。
  咕咚咕咚……水冒泡的聲音不斷,路一已經無法呼吸了,他的力氣也到了極限,根本就無法擺脫那個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力氣,路一放棄了。
  「哇!」路一的身體一下子摔倒在船上,張口就是哇哇的吐海水,一連吐到胃酸都出來了這才罷休。
  旁邊四喜和啞巴也是筋疲力盡的癱軟在船上,兩個人渾身都濕透了,而路一也不過是腦袋被海水打濕而已。
  「你們,幹什麼。」
  四喜斜了路一一眼,「你被迷惑了,差點一頭栽倒在水裡,幸好啞巴速度快,一把抓住了你。」
  栽倒在水裡?難道那個拉扯自己的力量就是啞巴的?路一不敢置信的看著啞巴,他的身材很瘦,可肌肉也是不少,這副身板看起來很脆弱,想不到爆發力這麼大。
  「謝謝。」
  啞巴冷冷的瞪了四喜一眼,看起來並不領情。
  一片安靜中,那個呼喊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不過這次路一卻耐下性子,不為所動。
  漸漸的,那個聲音也跟著消失不見,啞巴看起來也放鬆了一下,時不時的輕輕劃兩下船槳,任由船自己往前面移動。
  「卡嚓……」
  猛然響起一道聲音,讓路一猛然驚覺,那聲音就像是有指甲在船底劃過一眼。
  那個聲音四喜也聽到了,不過他卻是看向啞巴,這種情況他一定遇到過,也一定有解決的辦法。
  啞巴的表情很凝重,看了一眼發出聲音的船底,快速的划動起船槳,速度絲毫不減當初,看來他一直都是在隱藏實力。
  船在快速滑行中,可是那指甲劃過船底的聲音也是源源不斷的傳來。
第989章 尋心(四)
  「這是什麼聲音?」路一問啞巴。
  啞巴神情凝重,只是不停的划動船槳,目光直視前方,絲毫沒有理會路一,這種詭異的聲音持續不斷的響起,讓人的心也跟著莫名緊張起來。
  好像下一秒,船底就會被劃透一樣。
  周圍的濃霧越來越重,甚至連海面都看不清楚,猛然間,路一才發現,指甲聲消失不見了。
  可越是安靜越是讓人覺得心中恐懼,這個時候路一寧願聽到指甲聲也不想這樣安靜的呆下去,在這種安靜的氛圍中,危險也會悄無聲息的靠近。
  噗,噗,噗,遠處的海面上突然傳來一道道水花四濺的聲音,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水中衝出來一樣,循聲望過去,他們也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而已。
  啞巴神情緊張,雙手更是不停的划動,路一和四喜也連忙拿起腳邊的船槳加速划動著,可是現在他們已經無法控制船的前進,船居然開始原地快速打轉。
  「這是怎麼回事!」四喜問啞巴。
  啞巴只是不停划動船槳,依舊沒有理會四喜,話雖如此,四喜和路一也絲毫都不敢停頓。
  突然間,啞巴停了下來,目光看著遠處的海面,彷彿是在注視著什麼。
《輪迴·半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