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就在那天晚上。」
  「什麼地方?」
  「我想就在灌木叢中。你找到它的地方。我一直未曾察覺。」
  「那是你在巴黎買的那只嗎?」
  「是的。」
  「為什麼你以前說不是你的呢?」
  「因為我害怕。」
  「那現在呢?」
  「我想把真相說出來。」
  帕克再次抬起頭來看著她。她坦誠地迎著他的視線,但是她肢體語言中的緊張卻顯示著「肯定是某件事情促使她做出了這個決定」。
  「很好,」帕克說,「我們都會非常高興聽到你這麼說,因為我認為在聽證會上至少有一兩處你是沒有說實話的,是不是?」
  「是的。」
  「請相信,」帕克說,「我很抱歉必須提這些問題。你哥哥現在處境非常危險——」
  「而且是我推他到這個境地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確實是這樣的。我推著他進了監獄。不要說我沒有,因為我確實做了。」
  「好吧,」帕克說,「不要著急。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將一切做好。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是的。」
  「那麼,瑪麗小姐,三點鐘的槍聲不是事實,是不是?」
  「是的。」
  「那麼你聽到過槍聲嗎?」
  「是的。」
  「什麼時候?」
  「十一點五十。」
  「那麼,瑪麗小姐,你在花房的植物後面藏了什麼東西?」
  「我什麼也沒藏。」
  「樓梯平台上的橡木箱子呢?」
  「裡面是我的裙子。」
  「你出去過——為什麼?——見卡斯卡特?」
  「是的。」
  「另外一個人是誰?」
  「什麼另外一個人?」
  「在灌木叢裡的另外一個人。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穿著柏帛麗風衣?」
  「沒有另外的人了。」
  「哦,請原諒,瑪麗小姐。我們看到他的腳印從灌木叢延伸到花房。」
  「那裡肯定會有一些痕跡。我完全不知道這個人。」
  「但是我們有證據表明他在那裡——幹什麼,並且他是如何逃脫的。以上帝的名義,為了你哥哥,瑪麗小姐,請你告訴我事實——因為這個穿著柏帛麗風衣的男人有可能是殺死卡斯卡特的兇手。」
  「不,」瑪麗小姐臉色蒼白地說,「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是我殺死了卡斯卡特。」
  「事情就是這樣的,溫西勳爵,」蘇格蘭場的警長說著從桌子後面站起來,一副友好的準備送客的姿勢,「毫無疑問,這個人星期五早上被人看到出現在馬裡波恩,但遺憾的是,我們再次失去了他的蹤跡。我相信,不久我們肯定會再次找到他。這次的延誤,主要是因為看門人莫裡森不幸得病了,他的證詞很重要。現在我們一秒鐘都不會再浪費了。」
  「安德魯先生,我十分信任您,這件事交給您辦我也十分放心,」溫西回答,兩人誠懇地握了握手,「我這邊也會繼續調查。有消息的話,我們相互通告——你在你的小角落裡,我在我的小角落裡,(2)就像讚美詩裡說的那樣——唔,是讚美詩嗎?我記得是小時候在某本關於傳教士的書裡看到的。您年輕的時候想成為傳教士嗎?我想大多數孩子都會有這樣的時期,這可真奇怪,看來我們大多數人都變得越來越不滿足。」
  「那麼,」安德魯·麥肯齊先生說,「如果您遇到這個人,一定也讓我們知道。我總是認為您有非凡的好運氣,或者說是良好的判斷力,可能正好會讓您遇到那個我們想抓的嫌疑犯。」
  「如果我抓住這個傢伙,」溫西勳爵說,「即使是午夜,您正穿著小睡衣,我也會立刻來到您的窗戶下面大喊,直到您讓我進來為止。說起睡衣,我想起來了,這件事情一解決,我們希望能在丹佛見到您。母親讓我代她問候您。」
  「非常感謝,」安德魯先生回答,「我希望一切順利進行。今天早上帕克回來匯報,他看起來有點兒失望啊。」
  「他做了大量工作,但是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溫西說,「不過我們合作得非常好。一個非常可靠的男人。他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安德魯先生。能與他一起工作,我也感到十分榮幸。哦,再見,警長。」
  他發現他與安德魯·麥肯齊先生談了兩個小時,現在已經接近八點了。當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找他搭話的時候,他正在想應該去哪裡吃晚餐。這位小姐剪著短短的紅髮,穿著短短的格子花紋裙子、鮮艷的套頭外衣、燈芯絨夾克,戴著一頂俏皮的綠色天鵝絨蘇格蘭寬頂無簷圓帽。
  「你肯定是——」年輕女人說著,伸出修飾有型、未戴手套的手,「彼得·溫西勳爵。你好嗎?瑪麗好嗎?」
  「天啊!」溫西慇勤地說,「是塔倫特小姐。能在這裡再次遇見你,真是太好了。非常高興。謝謝。不過,瑪麗可不怎麼好——她太擔心這次的謀殺案了,你知道。你應該聽說了吧,就像窮人們和善得體地形容的那樣,我們現在『有點兒麻煩』。」
  「是的,當然。」塔倫特小姐熱切地說,「當然,作為一個社會主義者,聽到一位貴族被逮捕了,這實在挺讓人高興的,這樣他就再也不能趾高氣揚了,看起來會很愚蠢。你知道,上議院也非常愚蠢,不是嗎?但是,說實話,我真的希望這是其他什麼人的哥哥。你知道,瑪麗和我是非常好的朋友。當然,你在做調查工作,你不是靠鄉下的種植園或者獵鳥過日子的,不是嗎?所以,我認為你跟別人不一樣。」
《證言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