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他打從一開始就決定要把門敲壞。」入山刑警又是竊笑。「說不定他把鐵撬放在車庫最顯眼的地方,也就是說橋爪早就想好要把門鑿出一個洞,手再伸進洞裡開鎖。」
  「因為這是他家啊。」我靠在沙發上。「其他人沒辦法那麼做。」
  「我來告訴你一個不用V型道具或釘子就開不了門的方法。」入山刑警怪腔怪調的說:「首先在門內直接靠牆的位置用釘子釘上木板,木板大概二十公分長就好,把木板像這樣,一半釘在牆上,另一半靠在門上,因為人還在房裡,如果靠在門上的木板也釘上釘子,人就出不來了。」
  「難道你要在門外釘上一排長長的釘子?」
  「不是不是。我是說不釘靠在門上的木板,而是釘靠在牆上的,因為門是朝走廊開啟,開門的時候,木板雖然會突出來但不會阻礙通行,還是出得去。」
  「然後要怎麼樣?」
  「用黏著劑啊。」入山刑警拽著耳朵。「在突出來的木板貼近門的那一面塗上大量黏著劑,關上門的時候,木板就會牢牢地粘在門上。」
  「這樣就開不了門嗎?」
  「沒錯。」入山滿足地笑著。「最近的黏著劑粘性都特別強,真的打不開喔,你看,是不是從外頭看不出破綻?也不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去拆掉V型道具或釘子。」
  「嗯,不過這麼大費周章會留下痕跡吧?」我笑著說,入山刑警的辦法真是可笑。「那該怎麼辦?門內的木板又是黏著劑、又是釘子的,況且門本來就上鎖打不開呀。」
  「門上的確會留下木板,手法上不算細緻,但如果把這部分敲壞,你覺得呢?」
  「咦?」我立刻發覺。「啊,原來如此!」
  「對呀,橋爪破壞門的位置剛好就在木板的那一部分,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計劃的,所以絕對是那個位置沒錯,他把門鑿出一個洞,也順便把木板敲了下來,說不定黏著劑的威力太強,敲的時候連帶也把釘在牆上的木板一起帶下來,至於木板上掉落的木屑早就和鑿洞掉落的碎屑混在一起,誰也看不出來,清理之後就不會留下證據了。」
  「所以他才會叫瀧本立刻去整理乾淨啊。」
  「恐怕瀧本也知情。」入山刑警難得表情嚴肅。「而且你也是。」
  「我?」
  「是的,這個方法可以讓房間變成密室,但不可能把門上鎖,也就是說之後的步驟就和西之園小姐提出的假設一樣,如果你沒將手伸進洞裡去鎖上門,就無法完成偽裝。」
  「連我也是共犯?」我微笑著,讓他知道我還是老神在在。
  「橋爪不只拜託你鎖門的事吧?」入山刑警用銳利的眼神注視我。「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交易,但我相信你跟殺人事件沒有關係,我想我這麼說你一定能理解。」
  「不。」我搖頭。「我不知道,橋爪沒有拜託我,而且我的手根本沒抓到視聽室的門鎖。」
  「門鎖上有你的指紋。」
  「因為我有稍稍碰到,指尖而已,但拿門鎖沒轍,開門的人是西之園小姐。」
  「放映室的門呢?」
  「那道門也鎖得緊緊的呀,我有抓到門鎖,所以可以確定。」
  「可是除了你,沒人確定過。」
  「如果是這樣,我乾脆不要開算了。」
  「操作放映機的手法,是否也和西之園小姐的假設一樣呢?其實你選了西之園小姐當你的不在場證人,根據她的說法,那時候橋爪也在廚房吧?時間都那麼晚了還聚在一起未免太湊巧,西之園小姐是不是成為你和橋爪不在場證明的人證呢?」
  「橋爪是隔了好一會兒才到。」我邊回憶當時情況邊說:「是清太郎先到的。」
  「就算這樣,為了在黏著劑風乾以前不讓其他人無故上樓開門,所以才故意使用放映機,假裝房裡有人正在看電影,這樣就不會有人去打擾了。」
  「可是電影不會發出聲音,所以不可能。」我糾正他。
  「這樣啊。」入山刑警認真地點頭。
  「刑警先生,那個牆壁上留下的釘孔,還有打掃的時候混在其中的木板,這些你們都確認過了嗎?」
  「明天一早我會派人調查。」
  「現在也可以調查啊,拜託你不要只出一張嘴,調查一下答案就揭曉了。」
  「我負責用腦袋做事情呀,而且這個假設,我才剛想好不久。」
  「是在門外偷聽西之園小姐說話的時候嗎?」
  入山不回答。
  我拿起杯子喝完最後一口白蘭地,站了起來。「抱歉,我先回房了。」
  「你打算保持沉默嗎?」
  「我剛才不是有說嗎?」我愣住。「我說的是真話。」
  「只有你可以把門上鎖。」
  「但不是我做的。」
  「你為什麼要包庇橋爪?」
  「我沒有,晚安。」我把杯子放回酒櫃,接著往門口走,入山在背後叫我,但我沒有回他,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離開客廳。
  2
  什麼說了會變得很好睡,根本是個謊言,堂堂一個刑警,卻跟詐欺的人沒兩樣。
  回到房間的我,洗了一個熱水澡後馬上鑽進被窩,之後果然睡不著了,明明灌了兩杯烈酒,此時體內的酒精卻好像已經完全揮發掉,一點都不剩了。
  入山刑警的話越想越令人氣憤,聽的時候,我把這些話當成無稽之談,所以還算鎮靜,不過現在仔細思考,當時我竟然還附和他的說詞,悔恨的心情像是流行性感冒席捲我的身體,此刻的我像個剛和別人吵完架的小學生。
  此外我擔心自己冷淡的態度是否恰當,他鐵定對我留下很糟的印象,警方該不會捏造事實,陷我於不義吧?這樣的被害妄想,在我心裡逐漸膨脹。
  連西之園小姐也當著我的面,提出我是兇手的主張,雖然兩個人的語氣多少有點不同……不對,是差很多,但表面的陳述是相同的,內容上和入山的說法並無差異。
《永劫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