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古樹姥姥搖了搖頭:「三百年前,為師還沒修得人形,因此未曾想過」
  「那現在呢?」小建追問道。
  「若是將軍再世,又有何不可?」古樹姥姥蒼老的臉上皺紋舒展開來,羞澀的笑了,竟如同靦腆的小姑娘似的。
  原來樹精也是和人一樣,對所愛的人朝思夜想,矢志不渝,就像自己對有良哥的心思似的。小建心裡想著,臉頰微微發燒,思念竟也可以是這般甜絲絲的。
  「師父,兩位師姐在京城什麼地方?」她問。
  「具體住址就不知道了,有一個中原很有名氣的學館,叫作什麼『清華大學』,柳兒在那裡當先生。」古樹姥姥答道。
  「哦,原來是海澱清華園啊,那大師姐叫什麼名字呢?」小建接著問道。
  「柳兒。」
  「全名呢?」
  「為師一向叫她『柳兒』,別的就不知道了。」古樹姥姥如是說。
  唉,反正清華大學姓柳的女講師或是教授也不會多,應該好找,小建尋思著。
  「見到大師姐,只需露一手『摘花飛葉』,她便會知道你是出自大空山古樹姥姥的門下了。」古樹姥姥告訴她說。
  「師父,那徒兒何時可以走?」小建此刻歸心似箭,巴不得早點回家。
  古樹姥姥轉身至石台前,拎出一破舊包袱,從中取出一雙布鞋遞給小建:「這是紛兒的鞋子,你穿上吧。」
  小建接過來套在腳上,鞋子的樣式雖然老土,但大小倒還合適。
  「現在為師就送你們出去,」古樹姥姥說著將包袱遞給小建,「這裡面有幾件紛兒的舊衣裳,京城路途遙遠,你可以換洗著穿。」
  「師父,現在坐飛機當天就能到了。」
  「噢,」古樹姥姥面現疑惑之色,嘴裡吩咐說道,「那你就轉交給紛兒吧。」
  「等等。」小建跑過去從石壁上摘下那幅《敦煌夜魘圖》,然後小心翼翼的捲好,將畫軸塞進了包袱裡背在身上,這東西可得隨身帶著,裡面還有那麼多的屍蟲呢。
  「師父,徒兒給您磕頭了。」小建乖巧的雙膝跪下,連叩了三個響頭,這種江湖禮節是從香港武俠片裡經常看到的。
  古樹姥姥見狀樂得合不攏嘴,這個關門弟子不但模樣俊俏,而且乖巧懂事,實在是討人喜歡。
  她手中樹杖在地上一撴,石廳頂伸出無數條樹根將小建和冉和纏繞包裹起來,裂開墓穴送到了地面上。
  清涼的月光,透過高大的鵝毛樹枝椏間散射下來,地上疏影斑駁。
  古樹姥姥站立在鵝毛樹下,對小建說道:「好徒兒,再為師父試一次『樹須功』。」
  小建依言掐訣,手指那片古籐,口中暴喝一聲「又雙若綴嘶咪噠!」
  「簌簌簌」聲響起,纏繞著的扁擔籐紛紛伸展開來,姿勢張牙舞爪,千奇百怪。片刻又都縮回去了,林中歸於沉寂。
  「哈哈哈姥姥終於後繼有人了,」古樹姥姥開懷大笑,面上流露出戀戀不捨之意,口中幽幽歎息道,「徒兒,要記得時常回來看望師父。」
  「師父嗚嗚」小建哇的一聲哭了。
  下山走出去很遠很遠,她回頭望去
  寂靜的夜空裡,耳邊依稀聽得到那株高大的古鵝毛樹「簌簌」搖晃著茂密的樹冠,發出悲涼的幽咽之聲。
  「姥姥好可憐啊」小建內心裡最柔弱的部分受到了震撼,能夠為六百年前的一個承諾而苦守一生一世,當今社會早已是絕無僅有。
  冉和即將與紛兒相會,心情自然是格外的激動,他領著小建沿著一條崎嶇的山道就近直插騰沖城。
  黎明時分,小建與冉和疲憊的走進了騰沖汽車站,搭乘早班長途客車,又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顛簸,天黑後終於趕到了昆明巫家壩國際機場。
  冉和雖然是拾荒者,但也有一張髒兮兮的身份證,小建用銀行卡購買了兩張機票,隨後登上了前往京城的夜間航班。
  「咚咚咚」凌晨,小建砸響了什剎海胡同四合院的大門。
  勤務人員開門後大吃了一驚,忙不迭的叫喊起來:「首長,小建回來了!」
  客廳裡,東東披頭散髮的衝進來緊緊的抱住女兒,淚流滿面。
  首長犀利的目光盯著冉和,外孫女兒到底都經歷了什麼啊?竟然和一個討飯的叫花子老頭混在了一起。
  「你是何人?」首長語氣嚴厲。
  「姥爺,他是我的朋友冉和大叔。」小建趕緊在一旁介紹道。
  「小建,你怎麼和要飯的呆在一起呢?髒兮兮的,可別得上傳染病。」東東小聲的責怪女兒。
  「媽媽,他不是要飯的,是中國遠征軍。」小建反駁道。
  「中國遠征軍?」首長疑惑的目光。
  「中國遠征軍陸軍第54軍198師少尉排長。」冉和站立起來,身體挺得筆直,朗聲說。
  「原來是以前的國民黨軍人,」首長嘿嘿兩聲,鄙夷的說道,「那麼你現在從事什麼工作啊?」
  「拾荒,就是撿破爛。」冉和仍舊大聲回答。
  「你怎麼會同我孫女在一起?」首長疑惑道。
  「她是我老婆的師妹。」冉和回答。
  「師妹?」首長越發的糊塗了。
  東東亦是不放心,趕緊追問女兒:「小建,什麼『師妹』?你不是參加了什麼邪教吧?」
《青囊屍衣5: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