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華老此刻正坐在石桌前,似乎在跟什麼人講話。聽到有人進來,他抬起頭側耳聽了一會兒,緩緩說出一句話:「外人止步。」
剛進門的寧龍聽到這句話明顯愣了一下,跟在他身後進來的白樂上前解釋道:「華老,是寧公子送我回來的,他……。」「外人止步!」還沒等白樂說完,就被華老打斷,甚至他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提高不少,而華老的話音剛落,一直趴在院子裡的黃狗,突然站起來圍著寧龍狂吠起來!
「看來有人不歡迎我,那我就先離開吧。」寧龍有些無奈的笑笑,給了白樂一個歉意的眼神,隨即轉身走出來院門。
「華老,寧公子特意來找我道歉的,本來想找陳磊,只是沒找到他才會去公司找我……。」看著寧龍的車走遠,白樂才走到石桌旁有些無奈的說道。
「呵呵……你這丫頭啊,坐吧。」華老倒是沒在意白樂的抱怨,只是笑呵呵的指了指身旁的石凳說道。
「你覺得這個人怎麼樣。」華老端起了茶杯,上面還冒著滾滾熱氣,但他卻絲毫不介意的抿了一口。「我覺得……雖然有些誤會,但他現在既然來道歉,我覺得人還是不錯的。」白樂猶豫了一下說道。「不錯?」華老笑著搖搖頭:「我看人可要比你準得多,他一進來,我就知道此人心懷不軌。」「華老,您言重了。」白樂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不……。」頓了一下,老頭指了指又趴回門口的黃狗說道:「你看到那隻狗沒。」「嗯,是陳磊收留的。」白樂點點頭,順著華老指的方向看去。原本趴在門口的黃狗似乎感覺到了白樂的目光。轉過頭來伸著舌頭,搖起了尾巴。
「雖然它選擇了跟著我,但好人壞人,它還是能看的出來的。」華老像是在打啞謎,可白樂卻突然臉色一變:「您是說……它和那只鸚鵡一樣……。」「呵呵……你覺得,在那小子身邊的人,除了你之外哪一個正常了。」華老放下茶杯,頓了一下收起笑容:「我知道你不想說起他,但有些事情還是要自己面對的。」
「我……。」被華老這麼突然的提起,白樂一愣,隨即滿臉的苦澀:「我又能怎麼辦呢?今天看到那樣的一幕,我現在心裡還是亂糟糟的。」「你啊,為什麼就不能相信他呢。」華老笑著搖搖頭,手裡不知道何時多了兩枚銅錢。
「我也想相信他,可都是我親眼所見……。」白樂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紅,似乎是又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你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華老把玩著銅錢,緩緩說道:「就像剛才進來的那個,你或許覺得他彬彬有禮,甚至來這裡也是一片好心。但對他的評價,我只有八個字。多行不義,命道崎嶇。」
白樂沉默下來。多行不義,命道崎嶇,這幾個字甚至只看字面都很好理解,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情,之後的命運卻是崎嶇無比。說出這句話來的,是華安。
被稱作神算的華瞎子。
「而且,你還不知道吧。」華老一隻手捏了一個奇怪的手印,另一手中的銅錢也在手中被他把玩的飛舞起來:「今早你見得那個女孩兒被殺了。陳磊……現在已經在警局裡。」
「什麼?!」白樂猛地站起來:「不,不可能,再怎麼樣,他也不會殺人!」「是啊,他不會殺人,但是你……一開始也沒選擇信任他不是嗎。」話音剛落,華老將手裡的銅錢灑在石桌上。
落在石桌上的銅錢轉了幾圈後穩穩停住,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第140章: 風雲起
這是一間廢棄的店面。
位置在永寧街深處,還未開發的地段。
周圍都是殘垣廢墟。這間已經關門的店,顯眼的立在那裡。
這間店面已經被封死,外面卻掛著一個嶄新而醒目的牌子。上面只有一個字,「湯」。
是的,這裡就是曾經小歡的那間「嬰兒湯」飯店。
只是此刻,原本的小歡和那麼多靈魂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如今在這間破敗的店門前,竟然站著兩個人。
「嘖嘖……沒想到你會約我出來。」最先開口說話的是一個女人,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裝,身材火辣,波浪似的頭髮迎風飄起。「這裡人少,說話也方便。」站在她對面的男人回答。他則是穿著一身亞麻勁裝。滿是胡茬和凌亂的頭髮顯得很是頹廢。他的背上,有著一個滿是補丁的背袋。一把黝黑的劍柄斜斜的從肩膀露出來。
這是兩個無論行為還是衣著,都很奇怪的人。
這個女人……是火鳥組織的頭領,一號。而另一邊的男人,則是……任劍鋒!
兩個看似完全沒有任何交集的人,此刻卻在這裡見面了。
「哦?你會有什麼事情對我說?」一號的笑容不減,甚至更加的嫵媚。「陳磊被抓起來,還有那個女孩的死,是不是都與你有關。」任劍鋒的臉色陰沉,聲音發冷的說道。「怎麼會。」一號擺動著蛇腰,緩緩走到任劍鋒面前,手搭在任劍鋒的肩膀上,紅唇靠近了他的耳朵:「陳磊是我們火鳥的人,我怎麼會害他。」
「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承認我也已經知道了。」任劍鋒後退一步,跟一號保持了一段距離:「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根他沒有任何關係。我勸你最好收手。」「收手?」一號好像聽到了好笑的笑話,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半晌她才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收手,我為什麼要收手。你說的很對,這是我們直接的恩怨,可是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救你。」一號站直身體,原本一臉笑意的臉上頓時變得毫無表情:「如果不是他救你,你早就已經死了!哪有你現在站在這裡跟我談恩怨!」
「他算是我的恩人,你不收手,我就會出手!」任劍鋒皺著眉頭,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你出手?你要殺我?」一號瞪著他,冷笑著反問。任劍鋒沒有說話,只是一聲脆響,伴隨著寒光,他背後的長劍已然出鞘!任劍鋒握著長劍,抵在一號脖頸上。「你真的要殺我?你為了一個所謂的恩人,就要殺我?」一號收起了冷笑,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是的,你早已經不再是曾經的……。你在這樣下去,我會殺了你!」任劍鋒似乎又微微的動容,但他依然舉著長劍,決絕的說道。「是,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我,可你呢!你看你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你要殺我,來殺吧!」一號臉上竟然浮現出些許的悲傷,她向前走了一步,長劍已經抵住她的皮膚,一縷獻血緩緩流淌而下。
「……唉,這麼多年,你依然是這樣。」任劍鋒沉默許久,最終還是一聲輕歎,緩緩放下了手中長劍。
「是啊,這麼多年。」一號咬著嘴唇:「這麼多年,你還是沒答應。如果你跟我一起入了火鳥,現在也不會被通緝。」「哼!」任劍鋒冷笑一聲:「當年的事情你不會忘記,我自然記得更清楚,可你為什麼要執迷於權位,當初我屠盡他們一百口,你若是不加入火鳥,或許我們已經在國外……。」任劍鋒突然頓住,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原本古井不波的眼裡閃過一絲悲涼。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一號眼裡含淚的搖著頭:「我已經離不開這裡,你同樣也不會加入火鳥……而且,現在這件事到了這樣的地步,已經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小看了寧龍,他竟然連我都利用……。」
「這麼說,這個局原本就是死局?」任劍鋒皺著眉頭:「那豈不是說陳磊……。」
「必死無疑!」
…… ……
夏天的午後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可這個小院裡,此刻卻有著一絲涼意。
沒人知道這絲涼意來自哪裡。或許只有坐在歪脖大樹下的那個瞎眼老頭知道吧。
兩枚古樸,暗黃色的銅錢靜靜的躺在瞎子老頭身邊的石桌上。
白樂的臉色發白,許久才深吸了口氣問道:「那我該怎麼辦……。」「現在啊……只有等了……。」華老伸手摸到了兩枚銅錢,臉上的笑意更勝。「等?我等不了了……我,我要去救他!」白樂沉默了一下,突然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一直趴在門口的黃狗突然站了起來,擋在門口,它支稜著耳朵,盯著白樂。
想起剛才華老說的,這隻狗來歷不凡,白樂停下了腳步,看著正默默盯著她的黃狗,她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別做傻事。」華老又端起了茶杯:「現在知道後悔了?」「我……。」白樂坐會石桌前,有些悶悶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唉,我老頭子不懂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感情,不過不是我多嘴,你當時就不該跑。陳磊也不應該離開……否則那個小姑娘也不會死,陳磊那小子也不會有劫數了。」華老咂咂嘴說道。
「什麼?您知道他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聽到劫數,白樂瞪大了眼睛。「呵呵……看來那小子還挺心疼你,沒把之前的事情告訴你。確實,你們去酒會之前,我就算到了他會有劫數。不過他這不還是陪你去了。」華老說著,收起了桌子上的兩枚銅錢。「都怪我……。」白樂有些頹然的坐在石凳上喃喃的說道:「如果不是我執意要去,他也不會跟寧龍發生矛盾,而且到了現在這副樣子……華老,這就是你說的劫數嗎?」
「這也不能怪你,這是命中注定,就算不去也不會躲過,至於你說的劫數啊……。」華老摸著手裡的銅錢,低聲說道:「遠遠不夠……遠遠不夠啊。」
他手中原本古樸色澤明亮的銅錢,不知何時出現了幾道隱秘的裂痕。
小院的外面,一個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歪歪扭扭的在路邊走著。他腳步虛浮的拐進了這條被很多人避之不及的無人公路。他的眼睛迷濛,嘴裡唸唸有詞。手中還握著早已經空了的酒瓶。
他透過小院的門口往裡看了看,看到白樂後,不禁嘴角刮起了淫笑。只是他又看到趴在門口的那隻大黃狗後,有些晦氣的擺擺手,醉醺醺的走過小院,繼續往公路那頭走著。華老眼睛看不見,而白樂正好是背對著門口,這個醉漢也沒有發出聲音,所以並沒有人發現剛才探頭往裡瞧的這個醉漢。
而一直在門口趴著的黃狗,別說跟剛才寧龍進來是那樣狂吠,甚至是連頭都懶得台抬,任由醉漢在他身前晃悠,知道他搖搖晃晃的走遠,黃狗才耳朵抿起,緩緩抬頭。看著那個東倒西歪的身影,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就在那個醉漢馬上走出公路走到路口的時候,異變突起!原本靜立在一旁,看似結實無比的電線桿,此刻卻好像突然受到重擊,甚至是被連根拔起一樣,猛地一頓,然後電線被根根掙斷,一陣辟啪作響之後,直直的倒了下來!
《永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