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節

  下一秒,長劍停在了距離他喉嚨一寸的地方。
第十五章 秘不外傳的絕學
  狂風落定,此時擂台上的局面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被長劍指著的平貴不敢亂動,眼睛向下瞄著劍身,大勢已去成敗已經落定。我往後退了幾步,鬆開咬在嘴裡的劍凝望著一臉不忿但又無可奈何的平貴,即便再打下去他身體內的氣沒恢復一樣還是要輸,所以此時此刻這場決鬥已經結束了。
  「你輸了。」這三個字恐怕是我這輩子最喜歡說的三個字了。老爺子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後說道:「把劍放下吧,這架該打完了。」
  平貴鬆開了握在手上剛剛撿起來的長劍。低著頭眼神複雜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或許這個打擊太大了吧,如果之前他還能給自己找借口的話,那這一次所有的借口都沒用了。技不如人輸就是輸!
  「這場比試我就不多說了,各個中隊都散了吧,巴小山你跟我來一下。」老爺子雲淡風輕地說完後轉身便走。也沒說誰勝誰負,其實結果大家也都一目瞭然了。
  平貴抬起頭看著我,又望了望我血紅色的雙臂。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了。
  我跟著老爺子進了他那屋,軍龑在後面跟著,老爺子坐下後先看了看想緊隨我們之後進屋的軍龑,擺了擺手道:「你在外面等著。」
  軍龑一怔,他居然不能進屋,這事兒我都覺得蹊蹺。等軍龑老實地出了房子關上門後,老爺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我有些緊張也有些迷茫,當然因為手上的傷我現在恨不得將自己的雙臂插進冰窟窿裡涼快一下,實在是太熱太疼了。
  「三象歸元練的還可以啊。」老爺子喝了口茶後開口說道,我一頓,看了看四周可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我沒明白他突然說我聽不懂的話是什麼意思。
  「嗯?我在和你說話呢,你看哪兒呢?」老爺子望著我道,我當時就是一愣,這是在和我說話?可我什麼時候練過三象歸元?據我所知,那是老爺子學的第一門上乘功法,如今江湖中連個殘頁都沒有。全江湖只有老爺子和軍龑會三象歸元。
  「您在和我說話?」我奇怪地問。
  「不然呢?我在對著空氣說話嗎?」老爺子反問道,接著又說道,「你身上活化了三分之一的穴海倒是很不錯了,比我當年剛練的時候強多了。不過我原本以為你還要再考慮一陣子才會放棄原來修煉的《武當五行功》,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下了決心,這一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老爺子將話說到這個份上我終於明白過來。滿面吃驚地說:「那三本冊子是您放進來的?我練的是您家傳的三象歸元?」
  「不然呢?你覺得什麼人能在我們軍家出入自由,而且能隨便進你的房間?」老爺子喝著茶,老神在在的模樣卻說出了讓我滿心疑惑的話。
  三象歸元乃是軍家秘不外傳的功法,只有軍穹老爺子的直系親屬中的接班人才能修煉,從老爺子這一輩開始算起,到如今只有三個人修煉過這套功法,一個是老爺子自己,第二個是軍龑他爹,最後一個便是軍龑。軍龑他爹後來死了,而且據說他爹生來體質就很弱,不適合修煉,所以對三象歸元的修煉很粗淺,主要以強身健體為目的。而如今江湖會這門功法的只有軍家這老爺倆,這是軍家立身的根本,是只能家傳的根基。但沒想到他居然傳給了我。
  我和老爺子非親非故的,這感覺就像是天上真掉下來了一大塊餡餅,還正好砸在了我的腦袋上。
  「老爺子。您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是愣頭青,不會真覺得自己走了大運,老爺子相中了我的天賦或者起了收徒愛才之心。所以才傳我如此重要的功法。結合之前他老人家說讓我欠他一個人情這件事,我似乎慢慢摸到了思路。
  「你是個可造之材,只不過過去修煉的方式太不正規,歪路走的太多。雖然得了很多好處,但讓你的根基很不穩定,你的問題不用我多說了吧。軍龑都告訴你了。」
  「可您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功法傳給我,您到底圖什麼?」我低聲問道。
  老爺子笑了笑說:「孩子別急,我這不正要告訴你嗎?三幾年的時候。我二十左右,但在家中已經修煉了很多年。雖不問江湖事但國家存亡危在旦夕,我又怎能袖手旁觀。於是我重披戎裝參軍入伍。那時候我一開始參加的是國軍,但之後因為受上司排擠所以偷偷出逃,參加了新四軍。我是皖南事變中為數不多倖存下來的兵。也多虧了我一身本領。之後重組新四軍,我當上了團幹部而在那一年,我結識了一個人。他姓崔。我們那會兒都叫他崔小禿子。因為他年紀不大但已經開始謝頂。」
  聽到這裡我大吃一驚,說道:「崔老爺子?您認識崔老爺子?」
  「呵呵,不只是他。姓沙的我也認識,我們三個曾經有一段時間非常要好。經常夜裡聊天,繳獲日本罐頭和香煙後還互相偷摸藏了一些。後來姓沙的和崔小禿子先後進了中華猛虎會。但只有姓沙的留在了中華猛虎會,而崔小禿子回到了部隊成了某位首長的勤務兵,我們見面就少了。到了解放戰爭那會兒,我才和他再見面,而那時候姓沙的傢伙已經是中華猛虎會內的幹部,爬的比我們都快。但我不稀罕,中華猛虎會就算聽起來厲害,可以我當時的實力和我建立的軍家在這個江湖中的勢力,想弄掉中華猛虎會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大家那時候都是朋友,他攀他的官,我們當我們的兵,本來相安無事。但他後來做了一件事,算是惹上我了。」
  我聽的時候就注意到軍老爺子對兩位老人的稱呼是不同的,他稱呼崔老爺子為崔小禿子,雖然是個難聽的綽號,但男人之間叫綽號那很正常反而說明關係好。這一點和女同志之間不同,女同志要是給人家起綽號大部分情況都是因為心中厭惡,而男同志之間罵對方兩句傻子,蠢蛋那都說明感情深。但他稱呼沙老則是用姓沙的這樣的稱謂,可見他和沙老之間恐怕是有矛盾的。
  果不其然,聽到這個份上,他話裡的語氣便是一轉。
  「您和沙老有過節?」我猶豫著問。
  「姓沙的沒告訴你?」軍老爺子反問我,我急忙搖了搖頭。
  「那行,老子來告訴你。姓沙的這輩子就結過一次婚,搶的是他媽的我的老婆!」說到這裡,軍老爺子手掌輕輕在桌子上一拍,我便看見堅實沉重的紅木傢俱發出「卡卡」的響聲,居然在底下裂開了一道細密的裂縫,這可了不得,他可還沒發力啊!
  不過更讓我震撼的是他說的話,他說沙老搶了他老婆,可我記得軍龑說過他奶奶一直陪伴到他出生後三四歲才病逝,而且沙老那邊也一直都是獨善其身,哪來的什麼搶老婆的說法?
  可我看軍老爺子的面色也不像是開玩笑,這種事老前輩怎麼會拿來開玩笑,心中尋思著,估計這裡面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道道,當下便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您當年的對象被沙老搶了?這事兒太離奇了吧。」我低著聲奇怪地問。
  「這是我當年處的對象,她叫李玫,是戰地醫院的女護士。」說話間他遞過來一張老照片,很小四四方方的黑白照,我想接但手抬不起來,就抬眼去瞧,一看照片上是一個長髮白白淨淨挺好看的年輕女子。
第十六章 戰爭年代的羅曼史
  說實話,這姑娘不算特別妖艷,在那個戰爭年代能留下一張相片就很不錯了,哪兒還有胭脂唇彩。在戰地醫院工作的女護士每天臉上的白都是累出來的,每天衣服上的紅都是戰士的血。但雖然不是很妖艷,卻透著一股靈氣,屬於那種第一眼看上去並不驚艷,但特別耐看多看幾眼就覺得很漂亮的類型。
  那樣子倒是和現在一個當紅的女明星有些像,屬於那種有靈氣但乍看下不會讓人覺得多好看的女孩兒。
  「這就是您當初的對象?咋認識的啊?」我問道。
  「那時候我雖然身上有功夫。可也並非打遍天下無敵手,在戰場上頭頂飛機,對面火炮還有坦克那都不是吃素的。有一次上級命令我們死守一條公路。本來是打算把路炸了的,但沒想到敵人來的太快了,一個連的坦克加步兵。我們那個連很快就打光了。只剩下我和一個戰友,我尋思著實在沒辦法了就只能用上了本事。一開始還挺順,干翻了幾輛坦克。後來戰鬥快結束的時候對面有個不怕死的兵引爆了一箱手榴彈把我正好炸傷了。後來友軍部隊就把我送去了戰地醫院,我就是在那裡認識她的。」我的個乖乖,三十多歲就能幹翻一個連的坦克加步兵?這我到現在都不敢想,簡直不可思議,當年老爺子的修為會比我現在高嗎?那肯定不可能,但我現在做不到的他能做到,這就說明他在實戰中的水平比我高出太多了。
  「李玫負責照顧我,我被炸傷後十多天才清醒過來,而且不能下床甚至不能說話。她就天天來照顧我,把屎把尿就不說了,有時候還會念報紙給我聽。她的聲音很好聽,就和樹林裡的百靈鳥似的,婉轉動人。後來我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得知她還沒對象年齡比我小幾歲,上頭正打算將其配給一些機關首長。有一天李玫哭著來找我,說領導要給她安排相親,可她不想嫁人。我當時就不幹了,找了崔小禿子一起給領導提意見。後來領導也深明大義給醫院領導去了信,就把這事兒給壓下去了。李玫覺得我幫了她的忙,就天天偷偷給我拿一個雞蛋來,那時候雞蛋可珍貴了,她就給我剝殼,剝好後餵我吃。我們在那時候偷偷確立了戀愛關係。」老爺子回憶這段的時候用詞很美好,雖然平淡但那個年代的感情卻是如此淳樸動人,甚至在我心裡比小說中轟轟烈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膩歪愛情更吸引人。
  「哎呦呦,前輩您還是個情種啊。」我調笑了一句,老爺子自知有些失態,立刻臉色一正,嚇的我趕緊閉上嘴不敢再言語。
  「反正後來我們就處了對象,正巧那時候姓沙的傢伙來看過我幾次,我還把李玫介紹給她認識。表面上我沒注意,覺得以後大家都是朋友。等全國解放了還要請他們來喝喜酒,我和李玫還籌劃著等解放後就來軍家,有田有房有家有業,過安生日子。但沒想到,在47年的時候,上面忽然來了一封信將李玫調離了我所在部隊的戰地醫院。我當時接到這個消息立刻趕到醫院但她已經走了。之後過了一年,48年年底的時候我們的部隊準備渡江戰役,而那時候中華猛虎會內部也分裂成了兩撥人馬。一撥是偏向國軍。一撥是偏向我們解放軍。作為我們這邊中華猛虎會的負責人,姓沙的傢伙和我們見了一面。也就是在那一次,我發現他已經偷偷結了婚。我和崔小禿子都不知道。他也沒通知我們,而後來我們吵著鬧著要看新娘的時候,他才叫了他老婆出來。我一看,他的妻子正是李玫。」
  乖乖,原本我還以為這是一段淳樸的愛情,沒想到峰迴路轉也朝著狗血的方向發展了!
  「橫刀奪愛?」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嗯。當時我就傻了眼,其實兄弟幾個都知道我和李玫在處對象,姓沙的也知道。後來我單獨找他們問過。姓沙的就說是上頭安排的,他也沒辦法,我就問他是哪個領導安排的。他就支支吾吾不說清楚。我後來又去問李玫。李玫一開始只是說和我以後就做朋友,我不依不饒一定要她說個清楚,她才開口告訴我。是姓沙的把她調到了他管理的那部分中華猛虎會做他的秘書。然後藉著執行什麼任務的名義讓她和他假扮夫妻,兩個人同住一個屋簷下,一次參加個酒會。李玫喝多了被姓沙的抬了回去,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生米煮成了熟飯。我們那個年代女人這方面是很保守的,第一次和誰一輩子就和誰。她說她沒臉再見我,所以就答應了姓沙的要求和他結了婚。他媽的,這王八犢子搶了我對象。還他娘的帶出來給我顯擺!」老爺子說到這裡又輕輕拍了一下桌子,我看見紅木傢俱又是一震,心裡也是直哆嗦,覺得他要是再來一掌這麼好的傢俱還不碎了?
  「您沒削他?」我問道。
  「呵呵,姓沙的身體是不是不好?這孫子的病根就是我打的,我打斷了他七寸靈覺,所以這孫子一輩子都修行不了。他也不敢找我報復,就憑他中華猛虎會那點實力想和我鬥?全部一起上老子都不怕,當時要不是上頭有領導出面調停,加上崔小禿子他們幾個在旁邊拉架擋拳頭,我怕傷了崔小禿子,早就他娘的弄死他了。後來全國解放,我也四十多了,就取了軍龑他奶奶。姓沙的後來改組了中華猛虎會變成了現在的什麼507所,狗屁玩意兒!」
  「那李玫阿姨呢?我看沙老現在沒有妻子啊。」我疑惑地問道。
  「哎……李玫命不好啊。」老爺子歎了口氣說,「49年打淮海戰役的時候,中華猛虎會事先在地下活動,她甘願充當重要的情報傳遞員,結果回來的路上被敵人發現,嚴刑拷問她一個字都沒說,最後在牢裡被害。我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已經是淮海戰役打完的時候了,她的屍骨現在埋在上海的烈士陵園裡。你要是留意的話,可以去看看。我每年都會去一次上海給她上上墓,送一束她最喜歡的百合花。」老爺子說到這裡喝了口茶,往事如煙,看似不著痕跡,但飄過眼前的時候卻又歷歷在目,觸不到卻忘不了。
  「那您後來怎麼沒干了507所?」我覺得這麼大的仇肯定要報,以軍老爺子的性格,不報仇不可能啊。
  「我本來是要滅了507所的,尤其是在李玫死後,她死了我也就不必擔心她城寡婦。可後來507所進了國家編製,姓沙的傢伙成了所長,崔小禿子和過去的好幾位首長知道我想報仇後都找我談話,一連勸了我五天我才勉強答應。」
  「那您現在告訴我這事兒的目的是……」我試探性地問道。
《販妖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