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節

  說話間我便繞到了大床另一邊。走到這個人偶的側面。看見他裸露在袖子外面的左手,當然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用氣包裹住了整隻手,然後緩緩將手伸了過去。兩隻手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當我的指尖觸碰到對方手臂的一剎那,首先感覺到的便是來自那隻手溫熱的感覺,我當時就嚇了一跳。手上有體溫看來是活人!可日本的人偶工藝尤其出色,弄出一些有體溫的人偶也不是不可能,但脈搏和遊走於經絡之間的氣可是騙不了人的。不能因為摸到了體溫就覺得這是活人。還得把把脈。
  我用手一點點捏住了人偶的手腕,過了幾秒沒感覺到有脈搏跳動的跡象。我長出了一口氣,看來還真不是活人。可就在我即將把手縮回來的一刻,突然間感覺到了手腕處的一絲跳動。當時眼睛瞪的老大,在等了一下,「噗通……」一聲聲脈搏的跳動不斷地傳來,同時有微弱的氣在這個人的身體中緩慢的遊走。氣息很弱,就好像是身受重傷之人,但有氣存在而且有脈搏跳動,我終於可以確定眼前這個人絕對是活人而不是人偶!
  「居然是個活人!」我吃驚地低聲說道。
  蘆屋家居然在自己的寶庫第三層藏著一個活人,所以整個第三層才不讓人進來,並且內部的模樣和人居住的屋子想像。但這個人是誰呢?為什麼蘆屋家要將這個人安排在寶庫的第三層?
  我心裡一下子冒出來數個問題,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同時要將手收回來的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甚至可以說和植物人似的男子忽然說出了一句話。
  「蘆屋……蘆屋……」
  我當時離他多近啊!這句話可是聽的真真的,嚇的我趕緊將手給縮了回來,然後舉起斷劍往後退了幾步戒備起來。但等了一會兒,這個人卻沒有再開口說話,我仔細想了想他剛剛說的那句話,好像說的是個名字但真沒怎麼聽清楚,便湊了上去開口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呢?」
  他卻沒了反應,我連問了好幾聲依然得不到回答。
  「別是我自己聽錯了。」我心裡正犯嘀咕的時候,面前的人突然又開口了,而這一次因為我湊的更近的緣故,幾乎就是將耳朵貼在他的嘴邊,所以聽的非常真切,他說出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便是蘆屋道滿!
  說完這句話後又沒了聲音,我直起身來望著他。穿著古代日本宮廷的狩衣還是黑色的狩衣,住在蘆屋家的第三層寶塔中,嘴裡念叨著蘆屋道滿的名字。難不成眼前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蘆屋道滿?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浮現了起來,但很快就紮下了根,我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就是這麼一回事!我見到的非常有可能是千年未死的蘆屋道滿。
第六十八章 欲蓋彌彰
  當然,這個念頭不是我憑空亂想的。而是根據眼前的情況大膽做出的設想,首先,眼前這個人身上的氣非常微弱,這種微弱的程度相當可怕,幾乎已經處於死人和活人的極限上,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好像是乾涸的溪流,只剩下最後一絲絲溪水在山間流動。沒有這最後的水源山間的溝壑就會變成乾裂的沙漠。
  他的氣好似隨時隨地都會消失,任何來自外界的傷害都能要了他的命。而這種狀態的人我過去從來沒見過,仿若經歷了非常漫長的歲月還在苟延殘喘。我曾經接觸過一些處於衰老甚至死亡邊緣的老者。他們的狀況都比這個人要好的多。
  不僅如此,通過他身體內氣的運轉方式我居然覺察出,這種氣的運轉方式竟然那麼怪異。感覺上練的應該是蘆屋家的功法。但蘆屋家的基礎功法我偷偷研究過,比這個簡單多了。這種氣的運轉方式非常古老,不能說很好其中有一些運轉方式明顯是錯誤或者繞了圈子的。顯然。他練的功法也很古老,可以初步推斷為改良之前的蘆屋家功法。
  其次加上他說的話,和周圍的陳設,我才大膽猜測他可能是蘆屋道滿。雖然腦海中冒出這樣的念頭很瘋狂,但之後面前之人做的一件事卻讓我覺得這種猜測又有了更高的可信度。就在我往後退的時候,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竟然慢慢地挪移手指。彷彿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他將手指一點點地往前伸,看見這一幕的我心裡正奇怪呢,目光往前移,這一看才發現他伸手去摸的居然是一塊玉珮,而這塊玉珮分明就是我從安倍家帶出來的安倍晴明貼身佩戴的玉珮!
  可能是剛剛退的太猛,加上突然發現他是個活人後有些慌亂的緣故,玉珮居然從懷中落了出來。他似乎對安倍晴明的玉珮有感應,我往前走了幾步,將玉珮往前推了推。讓他的手指觸摸到了玉珮,下一秒,這個如同活死人般的男子眼睛裡居然湧出了淚水。喉嚨裡發出一種包含痛苦和仇恨的低吼。試圖捏住玉珮,整個人轉眼間沉浸於悲傷之中。
  看到這一幕,尤其是他對安倍晴明玉珮那麼大的反應後,更驗證了我心中的想法。我靠了過去,試圖和他交流,開口問道:「你是蘆屋道滿嗎?」
  他抬不起頭。但原本空洞的眼睛裡卻好像閃爍起了一些光芒,似乎想對我說什麼,我急忙追問起來:「你是不是蘆屋道滿?能不能回答我?如果是的話,你眨眨眼睛。」
  可就在這時候,異變突生,四周牆壁上忽然傳來強烈的震動,感覺到周圍氣息波動不正常的我抬起頭朝四週一看,牆壁上竟然映出了奇怪的黑色法陣!
  這些法陣完全是墨黑色,上面閃爍著強烈的法術光芒。就在法陣從牆壁中浮現出來後沒過幾秒,這些法陣忽然啟動,一道道黑色的光線爆射而出。我一看這情況急忙抓起玉珮往後退,一道黑色的光線朝著我的面門射了過來,我拿斷劍一擋,雖然沒被黑色的光線打傷可光線釋放出來的可怕力量卻將我當場打飛了出去。
  「轟隆!」我的身子撞在了房間的牆壁上,同時另外還有三道黑色光線從三個方向射了過來。一看這架勢。我急忙運轉穴海內的氣將氣化作屏障擋在了面前,黑色光線射在屏障上後瞬間將屏障打碎,其中兩道伴隨著屏障的破碎而消失。但還有一道一擊命中了我的手臂,將我手臂的邊緣撕開了一道口子。
  一看自己受傷,再看牆壁上浮現出來的黑色法陣越來越多。我出手將其中兩個給打碎了,但這些法陣卻非常奇怪明明被我打碎了可過了沒幾秒鐘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一般的法陣被打碎了也就破了陣,但這些法陣卻好似生生不息,打碎一個一會兒又出現一個。
  這要是一個兩個法陣我還真不怕,可看著周圍牆壁上的法陣越聚越多,射出的黑色光線也越來越密集我心裡終於打起了退堂鼓。雖然還不知道這個住在蘆屋家第三層寶塔中的男人到底是誰。但情況已經不允許我繼續逗留。我且戰且退走到了石門旁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神秘男子後我一把將石門打開後躥了出去!
  石門關上的一刻還有幾道黑色的射線差點命中我,等石門徹底關閉後裡面一片寂靜。我嘗試著將石門再推開。但剛露出一條縫又有一道黑色的射線朝我射了過來。我往旁邊躲閃,避開後石門再度關閉,而裡面又一次變回了平靜的模樣。
  難道是我無意間觸發了房間中的某個機關?我心中想道。可思想前後也不覺得自己動了不該動的地方,難道是因為我和那個男人接觸的太多了嗎?這麼一想,我才覺得有這個可能。這個男人的身份極有可能是蘆屋道滿,那就是蘆屋家最重要的人,如果他真的還活著那蘆屋家為了保護他而設下這些機關法陣也很合理。只是我已經沒有機會去驗證他的真實身份。緩緩往後退,慢慢地走到了第二層,看了看周圍放著的寶物還真沒幾樣我能看的上。更別提我想要是一把稱手的武器。但第三層我是回不去了,第一、第二層也沒有我喜歡的珍寶。這次只能將就出去了嗎?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想到了之前武士雕像使用的長刀。那可是把好武器,本來我就很喜歡只是抱著上來看看有沒有更好的心情,如果有更好的我再拿更好的。當下看來,這把黑色的長刀才是我最好的選擇。
  就這樣,我拿著黑色的長刀從寶塔中走了出來。之後便有了寶塔外的一幕。
  當我將寶塔第三層發生的事情和眼前這倆人說了一遍後,兩個人都有些發愣。軍龑沒有表態是不是相信那人就是蘆屋道滿,而是先問道:「蘆屋家的老家主找你幹嘛?說了點啥?」
  我笑了笑後說道:「他希望我不要將寶塔內的事情說出去。」
  「哦?照這麼看,他這是變相承認了那個就是蘆屋道滿?」軍龑問道。
  「不,他說的意思是寶塔中的確關著一個人,但那是蘆屋家的大罪人,他們抽走了他的二魂六魄,所以他看起來氣若游絲。而那些黑色的陣法是為了困住他才設置的……」說到後面我都笑了。
  「你相信?」軍龑問道。
  「我不信又怎麼樣?他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質疑嗎?所以就順著他的意思將這件事給答應下來了。不過我倒是從裡面察覺到了一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剛剛讓你們和我先走,是我怕蘆屋家再生什麼變數,這一次如果我遇上的真是蘆屋道滿,那蘆屋家恐怕還真地在醞釀什麼驚人的陰謀或者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們三個這一路說著話,很快便回到了東京市內的房子裡。到了安全的地方,前利雨郎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山哥,看看你那把刀,我很好奇什麼樣的武器你能看上眼。」
  說話間便眼巴巴地瞅著我手上的黑色長刀,我點點頭,將長刀亮了相。之前帶出寶庫的時候我搞了塊布給包起來了。
  此時沒有刀鞘的黑色長刀一展現在前利雨郎的眼中,這傢伙立即高呼起來:「哎呦呦,不得了啊。這一看就是把好刀!這刀叫什麼名字啊?」
  「不知道呢。」我順口說道。
  「嗯?這刀身上有刻字。」軍龑指著刀柄連接刀刃的地方說道。
第六十九章 七殺黑刀
  軍龑這麼一說,我也看見了,在刀柄和刀身連接的地方刻著兩個字「七殺」,因為整把刀都是黑色的,而這兩個字卻是血紅色所有格外顯眼。
  「這把刀叫七殺?好霸氣的名氣啊!」我一看這名字,登時便感覺到從這兩個字裡透出來的殺氣。
  黑刀血字,七殺為名!放在我面前的就彷彿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個沉默但殺氣騰騰的冷酷高手。
  「七殺?沒聽過啊。」軍龑也是嘖嘖稱奇,但似乎沒聽說過這把刀的名號。江湖上有名的刀劍那就像是一個個絕世高手般名聲顯赫。
  「這把刀可厲害了。和我的斷劍能鬥上一鬥,而且之前我能感覺到這把刀上的靈性很強。要是能好好測試一下就好了……」我心裡轉悠著試一試這把刀的心思,旁邊的前利雨郎忽然開口喊了起來:「要試刀是吧?我有辦法!」
  我立馬看向了他。前利雨郎跟著說道:「我認識一位祖上專門為武士打刀的工匠,雖然如今武士刀基本都變成工藝品了,上戰場打仗也不會耍大刀。但他家祖傳的手藝應該還在。要不我們找他去看看?」
  既然有了門路,加上我確實心癢難耐,當下我便一拍桌子說道:「行。那我們就去找你說的這個人看看刀!」
  前利雨郎說的這人叫長田大熊,其祖上追根溯源那可有來頭了。據說曾經是在平安時代打造古刀的一位能人,在行業裡也是很有名聲的傳奇刀匠。之後上千年家族興盛不衰,甚至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還在打造軍官的指揮刀。一直到戰爭結束,他們家這個營生才隨著時代的變化而改變,如今雖然長田大熊也自學了打造名刀的技藝,可主要營生卻放在了其他金屬作業上。前利雨郎和他認識也不奇怪,長田大熊在陰陽師中還是有一定名氣的。如今陰陽師中也有一些用刀的,雖然大部分都用靈符或者法器,可也保不齊有些人手上有古代留下來的刀劍。這些人想知道自己這把刀的出處,優劣甚至是靈性這方面的事兒,就會帶著刀去找長田大熊。前利雨郎就是因此和他結緣!
  長田大熊不在東京,他的小公司開在名古屋。如今雖然不能說大富大貴,但好歹也是一家公司的老闆,還是有一定身份的。我們到了名古屋他的公司時,前台還問我們是否預約過。當前利雨郎表示了自己的身份後,秘書才立刻向長田大熊通了電話。
  沒一會兒,我們便看見了這位名刀匠之後。
  長田大熊長的人高馬大。皮膚黝黑,我估計他身高得有一米九,身板很厚,從穿著襯衣還能鼓脹起來的肌肉來看,這個人力氣估計也不小。還真應和了他的名字「大熊」。
《販妖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