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節

  受過傷害的人,回憶過去,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
  將已經封存的傷口再次扒開,血粼粼地展示在自己的眼前,還要用手指輕輕撥弄,這種感覺,是任何人都不想去體驗的。
  「我覺得我跟你的經歷很像,一直以來,我都不敢勇於做自己,長久的壓抑讓我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懦弱,好在最近我終於開始突破自己了,其實我還得感謝你……」
  余文澤看著鈴兒,腦中回想起了不久前在二樓病房的場景,當時她正在被一個病人非禮的時候,他適時出現了,踢飛了那個病人,將鈴兒抱在了懷裡。
  當時的感覺,是如此溫馨而美好,估計他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真羨慕你們這些知道自己究竟是誰的人,真羨慕你們……」
  鈴兒歎了一口氣,臉上的陰雲更重了,似乎隨時都會落下雨來。
  鈴兒的表情和神態是如此失落而哀傷,讓余文澤的心底禁不住生出了一陣憐惜,他甚至有種衝動,想要將鈴兒緊緊攬在自己懷裡,好好安撫一番。
  他的手腕剛剛動了一下,還沒等徹底鼓起勇氣去抱她的時候,鈴兒忽然轉過身走了。
  她走得很慢,腳步有些踉蹌,背也有些彎曲。
  「鈴兒——」
  余文澤在她的身後叫了一聲,鈴兒停住了腳步,可是卻並沒有回頭。
  余文澤快步走了上去,將頭靠在她的耳邊低聲道:「你想不想出去?」
  「出去?去哪?」
  「總之不呆在這裡了。」
  鈴兒緩緩抬起了頭,她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神采,但很快消逝,再次變成了迷茫而空洞的散瞳狀態。
  「這裡是出不去的。」
  「不一定!」
  余文澤忽然緊緊握住了鈴兒的手。
  鈴兒的手很涼,即使太陽底下被曬了這麼久,她的手依舊很涼。
  鈴兒愣住了。
  余文澤手掌上的溫度緩緩傳遞到鈴兒的掌心,那是一股充滿關懷和愛意的暖流。
  他們的第一次握手,是在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當時余文澤被當成了偷窺狂被眾人毆打,在所有人都離去之後,是鈴兒替余文澤包紮了傷口,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同時也將他拉出了心靈的深淵。
  現在,他們的手再次握在了一起。
  不過這一次,鈴兒成了被握的那一個人。
  在這幾個月裡,余文澤逐漸成為了自己。
  鈴兒卻逐漸迷失了自己。
  他們在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發展,但都是走向自己的內心深處。
  余文澤緊緊握著鈴兒的手,目光變得很堅定。
  「鈴兒,你不應該呆在這裡,也不能呆在這裡,這裡會毀掉你。」
  鈴兒沒有說話,她始終看著余文澤。
  「我有辦法,讓你離開這裡。」
  余文澤壓低了聲音說道。
  「你想逃出去?」鈴兒問道,她的眼神中帶著驚訝,似乎不敢相信。
  「這你就別管了。」
  余文澤咬了咬牙,雙手環抱住了鈴兒的腰,猛地一把將她攬在了懷裡,他的動作很快,很生猛,像是害怕自己一猶豫就失去了勇氣一樣。
  鈴兒的頭靠在了余文澤的胸膛上。
  余文澤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著。
  眼前的一切都在沒了蹤影,只有懷中鈴兒的身軀是真實存在的。
  耳邊的所有聲音都在虛化,只有懷中鈴兒的呼吸是真實存在的。
  鼻尖的種種味道都在消逝,只有懷中鈴兒的香味是真實存在的。
  他抱住了鈴兒,鼓起了畢生的勇氣。
  但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幾秒鐘之後,鈴兒慌亂地推開了余文澤。
  大白天在病院裡面摟摟抱抱,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們兩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所幸剛才的一幕並沒有被別人看見。
  鈴兒迅速轉過了身子,往前走了兩步。
  余文澤則轉到了另外一邊,也退開了兩步。
  這一切都來得很突然,突然到兩個人都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尤其是鈴兒,她根本就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
《思維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