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於是她害怕了,她恐懼了,她開始生平第一次擔憂自己的前途和生活。
  作為她的房東,白勻江很快就得知了這件事,並且很快找到了她,表示願意無償的用自己的祖傳秘方幫助她治療。
  當然,白勻江所謂的祖傳秘方,只是父親死之前留給他的一本中醫醫書而已,曾經對醫術毫無興趣的他,這次卻突發奇想的想做一個試驗。
  當時他想,如果試驗失敗最壞結果就是譚沛沛死掉,到時候沒人知道自己為她秘密治療的事情,所以警方也不能拿自己怎樣,但是……
  但是如果,萬一試驗成功了呢?
  那將是一個很賺錢的門路,一個比收租金更能快速致富的法門。
  所以,他用一種義蓋雲天的氣魄,將譚沛沛當成了他做實驗的小白鼠,在沒有任何醫學理論和醫學經驗支撐的情況下,只是按照醫書上的步驟,對譚沛沛進行了秘密治療。
  而結果,這次試驗性的治療竟然完美的成功了!
  譚沛沛自然不知道自己其實是白勻江的小白鼠,康復後的她對白勻江感恩戴德,覺得是他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她表示一定要盡其所能,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從此以後,譚沛沛幾乎變成了白勻江不用付工錢的傭人,她毫無怨言的承擔了洗衣做飯打掃房間等所有的雜物,以身相許的意思也表示的非常明顯。
  對於譚沛沛的感恩,白勻江起初感覺只是自己騙術高明的成就感。
  但隨著日子一長,她細緻入微的照顧,真心實意的報答,讓他的這種成就感越來越消弱,反之,一種叫做溫暖的東西,越來越牢固的佔據心靈。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把她當成了小白鼠,而是對自己如此誠心實意的報恩。
  白勻江開始覺得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其實也挺可憐的。
  然後,這種憐意漸漸變化成了悔意,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想法。
  他終於決定好好的彌補她。
  他決定娶她,一輩子和她在一起。
  雖然他自認無法給她足夠的快樂和幸福,但至少他能夠證明,她並不是眾人眼中沒人要的賤貨,破鞋,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要她,疼她,愛她的。
  而就在他宣佈要和譚沛沛結婚的消息後,一度因為父母的失勢和自殺而消失的無影無蹤的親人們,以及他平日裡為數不多的狐朋狗友們,立即紛紛跳出來反對。
  尤其是那自從父母死了就從未露過面的叔叔和嬸嬸,更是表示堅決不同意,理由很簡單——娶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入門,是對白家列祖列宗的大不敬,作為白家的一員,他們堅決不允許白勻江敗壞家族的名聲!
  那時候的白勻江陷入到對譚沛沛的愧疚感中,他認定自己是真的愛上了她,那麼愛情,就是需要犧牲的。
  於是白勻江不惜和白家所有的親人包括最親近的叔叔嬸嬸,全都斷絕了關係,和僅有的幾個朋友悉數鬧翻,義無反顧的賣掉了那懶以生存的二層出租樓,和譚沛沛舉行了婚禮。
  結婚後,白勻江和譚沛沛離開了原來的城市,來到了濱州,他們租了房子,找了新工作,希望能在這個全新的環境裡,一切從頭重新開始。
  開始的一段時間,他們的確過的很甜蜜,妻子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體貼照顧,對自己百依百順,白勻江覺得自己脫胎換骨了,覺得自己和曾經那段不堪回首的齷齪歲月,徹底的一刀兩斷了。
  可是隨著時間的延長,他才無奈的發現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那些和自己斷絕關係了的親人們,那些被自己臭罵了一頓徹底翻臉的朋友們,尤其,是那些曾經和譚沛沛一夜風流,或者對她的生活知根知底的人們,將關於譚沛沛的風言風語傳播的到處都是,不管是網絡上還是現實中。
  然後終於,公司中有同事從網絡上看到了譚沛沛的艷照,並很順利的八卦出了她曾經的風流韻事。
  於是從那以後,同事和領導看待白勻江的眼光都變了,變得深不可測,流言蜚語,越來越清晰的傳入白勻江耳中。
  娶了破鞋的男人,甘願戴綠帽子的窩囊廢……
  各種各樣的詆毀攻擊,化作了無數毒性猛烈的病菌,以勢不可擋的速度侵蝕白勻江的每條毛細血管。
  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了,他辭了職,不敢再去上班了。
  可是就算躲在家裡,也依然避免不了小區裡居民的指指點點,有些是的確存在的,有些可能是他的幻覺,但他顯然已經無法分辨了。
  他再也無法抬頭做人了。
  於是,所謂的義無反顧的愛情,就這樣被自卑感徹底摧毀挫敗了。
  他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的抉擇,後悔了和譚沛沛走在一起。
  儘管他拚命的掩飾,可是隨著不能工作,只能靠賣出租樓的錢坐吃山空,他越來越焦躁,只能借酒澆愁,每當酒精的濃度擊敗理智,他便再也忍不住對妻子咆哮,他罵她,打她,希望她能立即從自己面前滾開,永遠都不再回來……
  然後,隨著賣樓的錢剩餘越來越少,經濟越來越結局,他的抑鬱和暴躁也越來頻繁。
  他堅信,所謂的愛情,是影視劇和小說裡用來糊弄人的,它其實就是一坨狗屎,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它根本就不值一提……
第四十九章 罪癮
  愛情觀的徹底顛覆毀滅,讓白勻江對妻子的怨言越來越深,逐漸演變成一種變態的怨恨。
  他再也不想去碰她,因為那具他曾癡迷不已的身體,現在讓他感覺很髒很髒很髒。
  所有的恥辱與不幸,嘲諷與鄙夷,都是源於這具該死的身體。
  看上去如此誘人,實際上卻人盡可夫,骯髒不已的身體。
  他是如此的痛恨這具身體。
  於是,曾經他認為會天長地久不可戰勝的愛情,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如同針扎的氣球般消退。
  他自認並不是薄情寡義的人,如果非要怪的話,就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什麼真愛。
  所謂的山盟海誓,所謂的忠貞不渝,都只是人類藝術化了的臆想,扯淡。
  他越來越懷念以前靠出租房屋的單純生活,儘管單調,但是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被千夫所指。
  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走在路上,所有的人就會用箭一般鄙夷嘲笑的目光盯向自己。
  於是他提出了離婚。
《死亡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