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就在我看它那一瞬間,那對腫脹的眼皮突然往上一翻,一對如同死於一般血紅的眼睛就露了出來,我腦袋一僵,整個人都懵了,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彷彿是下斗這麼久形成的條件反射,直接就著倒地的姿勢,一腳就踹了過去。
  也不知踹中了哪裡,那東西似乎被我踹飛了,我顧不得看,爬起身,狼狽的往前跑,手裡打著手電筒,光線照射不到的地方,全是濃重的黑暗,眼前是模糊的霧氣,只能從腐葉上深淺不一的印記看出胖子的行進路線。
  我整個人的神經高度緊繃,身體向前狂奔,耳朵卻一直聽著身後的動靜,緊接著,我又一次備絆倒了,這一次我看都沒有看,直接朝絆我的東西踹了一腳,頭也不回得往前跑。
  我不知道那玩意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軟粽還是硬粽,如果是個硬粽,怎麼總是無聲無息出現在我的腳下,難道它會飛嗎?
  我下意識的就看了一眼頭頂,這一看,頓時腿就軟了。
  因為我這才發現,那顆血紅的頭顱,一直就懸在我的頭頂……
  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停止跳動了,血液指望腦袋上面衝。
  緊接著,我眼前一紅,根本來不及反應,那個頭顱就直接朝我的臉撲了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到了我臉上,我懷疑自己引以為傲的鼻子估計都被撞塌了,緊接著,臉上覆蓋了一層冰涼的液體,接著便是一陣刺辣辣的痛,彷彿備潑了硫酸一樣,我被撞到了地上,如同硫酸般的感覺,讓我連眼睛都睜不開。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已經嚇的心肌梗塞了,但我好歹是下過幾次斗的土夫子,恐懼過後,在強烈的求生意志下,我直接將整個裝備包的舞了起來。
  事實證明,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爆發出的潛力是無窮的,那裝備包被我舞成了防禦圈,我閉著眼往前衝,也不管那顆頭顱在哪裡,忍著臉上火辣辣的刺痛往前跑,也不知多久,我的眼睛終於可以睜開,而此時,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麼位置,但周圍的古木已經沒有那麼多,隱隱能看到山石,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打鳴聲。
  是山雞打鳴的聲音。
  原來不知何時,已經是黎明了,光芒雖然不大,但那種濃重的黑暗已經被驅散,連一直以來籠罩的霧氣都消散了許多。
  我手裡的裝備包啪的掉在地上,雙手撐著膝蓋,在原地喘著粗氣,巨大的體力消耗,讓我整個人幾乎虛脫,兩條腿都再打顫。
  胖子他們好歹還睡了半夜,我卻一直沒合眼,白天趕山路,晚上又是鱷魚又是紅凶無頭屍,他娘的,美國好萊塢一定要請我當主角啊,冒險片都沒這麼玩命的啊!
  我再一次看到黎明的微光,幾乎有種想流淚的衝動,第一次覺得陽光是這麼的可愛,即便它現在是如此微弱,卻一下子驅散了心中的陰霾。
  那顆頭顱沒有追上來,但悶油瓶同樣也沒有追上來,我之前那一通亂跑,雖然毫無章法,但一直向前,應該沒有偏離悶油瓶定下的方位,我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古木沒有那麼茂密,極目望去,還可以看到起伏的山陵,估計這裡應該已經是亂墳溝的邊緣地帶了。
  我在原地換了口氣,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便隨意往嘴裡塞了一大塊巧克力補充能量,緊接著,便拖著疲憊的腳步尋找胖子兩人的蹤跡,很快我就發現了目標,那是一串腳印,由於下過山雨,這裡又沒有積聚落葉,因此腳印很明顯,那是兩個人的。
  我順著腳印跟下去,穿過一片碎石帶時,眼前出現了一塊巨石,巨石下方的凹陷處,形成了一塊橢圓形的空間,如同一個天然的山洞,此刻,山洞裡的黑色充氣墊上,正睡了一個人,胖子一手抱著槍坐在氣墊旁邊。
  他一見我,鬆了口氣,道:「天真,沒事吧?」躺在氣墊上的是老胡,此刻睡的很沉。
  這種氣墊是新型的野外露營裝備,塑膠製,充滿氣時,足有四米長,由於中間不接地,是中空的,非常保暖舒適,放了氣收起來,不過一個籃球大小,所以現代科技就是好,估計再過十年,下斗就會變得跟旅遊一樣。
  我沖胖子搖搖頭,沒力氣說話,一屁股坐倒在石塊上,看著睡死得老胡,道:「他怎麼樣?」
  「一到這裡就暈了,背後被抓了一把,傷口泛綠,給他打了針,好像用處不大。」胖子神情擔憂,沒了平時開玩笑的神色,緊接著,他嘶了一聲,問道:「天真,你的童子尿還有沒有,給老胡試試。」
  我雖然很想抽他一巴掌,但忍住了沒下手。當初在崑崙山的時候,我眼睛被大蘿蔔禍害了,也是用尿洗好的,在雅布達的那間壁畫石室裡,也幫過大忙,所以童子尿這東西,確實有藥用性。
  救人要緊,我感覺了一下,似乎沒有尿意,這一夜整得,尿都嚇沒了。
  沖胖子搖了搖頭,他立刻扒出水壺,道:「喝,多喝點,老胡的命就繫在你的命根子上了,你今天要是尿不出來。胖爺我廢了你。」
  我有些鬱悶的灌水喝,坐在軟墊上觀察老胡的傷口,背上一道巴掌大的口子,傷口到不深,只是周圍泛著綠。
  胖子問道:「小哥呢?」
  「沒跟上來。」那無頭紅凶不好對付,我有些擔心,隱隱覺得悶油瓶這次會吃虧。
第三十四章 龍隱
  喝了幾口水,尿意果然上來了,我趕緊尿了盛起來,正準備往老胡傷口上倒,老胡突然醒了。大約是尿味難聞,他皺了皺眉頭,聲音有些乾啞:「什麼東西?」
  胖子大喜,道:「天真無邪同志的避邪神水,老胡,好點沒?」
  我直接就踹了胖子一腳,指著壺裡的尿有些尷尬:「胖子說有用。」老胡似乎笑了一下,看了那水壺一眼,道:「我背包裡有一個白瓷瓶,裡面有一種白色藥丸,化在裡面用。」
  我按照老胡的說法照做,洗完傷口又用清水過一遍,胖子抱怨道:「好不容易找個洞,全是尿騷味。」我直接就踹了他一腳,道:「不願意待是不是,滾出去。」
  胖子嘶了一聲,道:「行了,你也睡吧,我昨晚睡過,幫你們守著。」老胡上完藥,傷口的青色退了許多,估計尿的用處不大,關鍵還是那白色藥丸。
  我點了點頭,倒在氣墊上,幾乎一閉眼就睡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正午,天已經黑了,我心裡驚了一下,胖子大概想讓我多休息,所以沒叫醒我。我趕緊爬起來換班,結果轉頭一看,靠,那死胖子倒在軟墊上,睡的比我還熟,虧我剛才還一陣感動。
  洞裡燃著一堆篝火,篝火的黑暗處坐了個人影,是悶油瓶。
  他閉著眼靠坐在石壁上,懷裡抱著青銅刀,上半身的衣服破破爛爛,經過了包紮,繃帶上帶著鮮血。
  我打消了叫胖子的想法,走到悶油瓶旁邊,沒等我有所動作,他突然睜開眼,神色有些疲憊,看來那無頭粽子被他解決了。
  「小哥,上來睡,我守夜。」
  悶油瓶點點頭,沒多說,側身靠著老胡躺下。我坐在火堆旁添柴火,洞裡是胖子雷響一樣的呼嚕聲。
  我沒想到這地方這麼凶險,原以為山民所說的鬧鬼也就是些軟粽,沒想到連打洞的紅凶都出來了,這裡地形如此惡劣,我估計趙旺那小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枯坐了半夜,中途胖子和老胡都醒了,大約是藥丸真的有效果,老胡的臉色好了很多,我們三人圍坐在火堆旁吃王老五醬牛肉,這東西味道不知比壓縮餅乾高了多少檔次,胖子一吃就停不下來,我怕他吃光了,連忙將東西收起來,道:「行了,給小哥留點,你吃這個。」
  胖子一臉鬱悶的嚼壓縮餅乾。老胡看了看天色,道:「這裡應該已經是鬼雷山的地界,我看進山找人參那小子恐怕凶多吉少了,吳邪,你有什麼打算?」
  胖子道:「你所解語花那小子會不會跟上來?」
  我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對二人道:「咱們不用等他,直接往前走。」胖子樂了,笑道:「開竅了?」
  現在我身邊的三個人,悶油瓶、胖子、老胡,都是我能信的人,而小花先不說能不能信,他現在還跟那五個山民在一起,如果「它」的人就在山民裡面,那麼接下來一定會想出很多理由跟著我們,除非將那五個人全部抹殺掉,否則就是完全暴露在「它」的掌控中。
  現在再去與小花匯合,明顯不理智,況且,我心中也不願意小花走這一趟,悶油瓶和胖子是我過命的兄弟,他們幫我,我心安理得,但小花也跟上來,我反而覺得很怪異。
  他這樣保護我的目的,實在讓人費解。
  小花是個聰明人,他如果等不到我們回去,肯定會知道我的打算。冷臉貼了冷屁股,正常人這種情況下,肯定一怒之下,打道回府,但如果他還執意跟上來……
《盜墓筆記續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