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

  楊傑?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被我狂扇耳光的那個職校學生。
  我歎了一口氣,跟我小叔要了小婧的電話號碼,說我回南方了,會立刻去找小婧的。
  這件事情讓我鬱悶了好一會兒,小婧是個好女孩子,但是喜歡錯了人。總以為喊打喊殺的小混子很有男人氣,但是卻想不到這種人連自己都不能夠負責,哪裡能夠給別人帶來幸福?
  雜毛小道也有些忐忑不安,他跟我說起一件事情:他曾在極落魄的時候有緣找到當代奇人鐵齒神算劉算了一卦,結果被告知十年之內不要返家,否則必會給家人帶來禍端。上次他回家,奶奶死去,小叔斷臂,現如今三叔又落下了病根……
  他已經從一個朋友那裡得到了鐵齒神算劉的消息,準備再次前往,讓他再給算一卦。
  最開始我們都不信命,然而見到的事情多了,也就信了。
  我粗通一些卦解之術,雜毛小道習得《金篆玉函》半部,算得上專業人士,然而這些跟鐵齒神算劉比較起來,卻還是所差甚遠。這位奇人據說除了大內的那幾位御用供奉之外,在江湖上混著的,全中國都沒有幾個比他高明的。我說好,這等奇人自然要見上一面,長長見識才好,等將小妖朵朵移至麒麟胎,我們便同去。
  我心中有些內疚,若不是為了朵朵,雜毛小道是不會回家的,也許,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9月6日凌晨一過,命書上曰「宜祭祀、解除、沐浴、移柩……」。
  我在蕭家某間偏房之中,點燃香燭,然後在八仙桌上放一盆水,盆是銅盆,水是無根水,早前我已經沐浴更衣,穿上寬鬆舒適的長袍,然後靜立桌前,屏息寧神。房間裡沒有一個人,四角都有燃氣檀香,青煙裊裊。九月初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節,然而在這子時,卻是陰涼得很,有颼颼的涼風,從某處生,又從某處落。
  我的右手按在胸口的槐木牌處,然後小妖朵朵從裡面浮現出來,伸著懶腰,發出慵懶地聲音:「小娘我等這一天太久了,快一點喔?」
  我將裝有麒麟胎的翡翠項鏈放置在銅盆之中,在紅燭的映照下,那玉石立刻將整個盆子給渲染得綠茵茵的,十分美麗。伸手在盆中劃出一道太極符,我說開始了?小妖朵朵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麒麟胎,說陸左,你會把這串項鏈送給我吧?
  我點頭,說是,它歸你了。
  小狐媚子眼睛裡面含著秋水,忽閃忽閃,說這可是雪瑞送給你的,你捨得給我?
  我口中已經念完一遍安魂咒了,這才接口說道:「說給你,就給你,好像我好小氣一樣。」
  小妖朵朵不依不饒地問:「這項鏈這麼貴,雪瑞幹嘛要送給你啊?她是不是喜歡你啊,你喜不喜歡她呢?你到底是喜歡朵朵的堂姐多一點,還是喜歡雪瑞多一點……」
  我:「天地清明,本自無心;涵虛塵寂,百樸歸一。離合驟散,緣情歸盞;我似菩提,縱化歸虛……」見我顧著念安魂咒,來不及搭理她的話語,小妖朵朵的嘴嘟了起來,十分不爽,朝我呸了一口,然後閉上了眼睛,接受我的安魂催眠。
  隨著我的咒文念至第三個回合,我看到我面前的這個身材火爆的小美女靈體一陣晃動,然後我的眼睛彷彿出了問題,這靈體出現了重影,開始輕輕晃動,高頻率抖動著。我知道這是小妖朵朵在憑著一口氣,開始脫離了朵朵的靈體。如果此時沒有寄托,她必定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消散無蹤——這便是找尋麒麟胎的用處了。
  我按照蕭老爺子教的法門,朝那盆中的麒麟胎打出一道氣息。
  一道瑩白中泛著綠色的光芒從靈體中游離出來,在半空中猶豫地徘徊了一陣,然後朝著麒麟胎上附去。水面上不斷地晃動,黃色和綠色的光相互交替。朵朵的靈體終於穩定下來,變成了西瓜頭的可愛模樣,微笑著叫我陸左哥哥。
  我牽著她的手走到八仙桌前,從銅盆中拾起了翡翠項鏈,只見吊墜中心的那團花生米的麒麟胎,已經換成了小妖朵朵的模樣,像個嬰孩一樣抱腿蜷曲著,眼睛微閉著。
  如此美麗。
第六章 尋訪鐵齒神算劉
  當我把門推開,左手牽著朵朵,右手拿著麒麟胎走出來的時候,留在家裡的蕭家人全部都圍了上來,緊張地看著我,問怎麼樣,成功不?看著他們比我還要緊張的樣子,我心裡不由得一陣溫暖,拉著朵朵笑:「嗯,一切都很順利,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蕭老爺子接過我手中的麒麟胎,一邊看,一邊捋著鬍子讚歎:「世間之事,果然是神奇,讓人歎服。」
  雜毛小道則一把搶過我手中的朵朵,將小丫頭抱起來,得意地捏著朵朵嫩滑的小臉蛋,說:「我的乖女兒,現在是單獨一個人了,可一定要努力練功哦,不要練著練著就呼嚕呼嚕打瞌睡了,知道不?你應該知道乾爹和小毒物對你的期望,我們可是想要你變成正常人一樣,能夠在陽光下行走的哦?」
  朵朵奮力掙扎,辯駁道:「哪有,人家哪有像小豬一樣呼嚕呼嚕睡覺,人家只是打了一個盹嘛……哼,臭乾爹,不理你!」
  她雖然是在掙扎,但是更多的是在撒嬌,並沒有用力。而雜毛小道聽到朵朵這一句「臭乾爹」,心窩子一暖,熱烘烘的,竟然有掉眼淚的衝動。正在這溫馨的一刻,一隻肥母雞色迷迷地笑了起來:「來來來,我的朵朵童養媳,我們來啵一個……」
  虎皮貓大人朝雜毛小道懷中的朵朵飛了過來,言語調戲,然而卻被俏臉通紅的小蘿莉一巴掌給扇到了地下,大人倒也是能伸能屈,伸直雙腿和翅膀,躺在地上裝死,惹得朵朵一陣銀鈴式的歡笑。
  蕭老爺子看完了麒麟胎的變化,將其交還給我,說:「相由心生,這麒麟胎的變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需要好好保管——最好貼身相隨,以自己身體溫度去養這玉,就像母雞孵蛋,盡快將她給孵化出來。這串項鏈並不適合男人戴,要不然你就將這玉墜取下來,其它的收好,以免丟失。」
  我點頭,卻想著小妖朵朵之前可是跟我要這串項鏈來著,我還是一起留著吧。
  時間已經很晚了,在得到安好的消息之後,蕭家人都各自返回房間睡去,而我則和雜毛小道返回了臥房,肥蟲子耐不住寂寞,跳出來與朵朵嬉戲,兩個小東西玩的開心得很。肥蟲子興奮的時候,一般會發出唧唧的叫聲,像蟋蟀,結果我們滿耳朵聽到的都是這種聲音,可見脫離了小妖朵朵的欺負,肥蟲子是有多麼的高興。
  我問雜毛小道三叔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沒有?
  他跟我說已經出來了,確實有一個淤血腫塊,其實已經發展成了腫瘤,在第三腦室之上,是良性的。但是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大伯說那瘤子裡面有一股來歷不明的氣息,他估計是我們在耶朗祭殿中碰到的那種,一碰就激烈反抗,果然是不能夠通過手術來切除。現在也只好緩慢治療,吃點藥,然後回家休養了。現在我大伯一邊打聽肥母雞所說的雨紅玉髓,一邊托關係找醫道高人,看能不能解決呢。
  我歎了一口氣,為什麼好人總是沒好報呢?
  看到在四處亂飛的金蠶蠱,我不由得心中一動,說肥蟲子這個傢伙可以進入人體吸毒,它能不能夠去三叔的腦子裡清淤呢?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說你以為我們沒有打過它的主意啊?當時我一說就給大伯給否了。人腦是如此精密的結構,稍有差池,就會發生各種難以想像的變化,況且你的金蠶蠱對那股氣息只怕是恐懼呢——還記得上一次的事情麼?
  我說總是要試一試的,正好明天我們要離開你家去金陵,咱們先去趟醫院唄。
  雜毛小道心中其實也隱隱有些期望,點頭說好。
  ※※※
  次日清晨,我們離開了蕭家。
  臨行告別的時候,雜毛小道的老娘囉嗦地交待了一通之後,哭得稀里嘩啦,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滑落。雜毛小道的眼圈也紅了,抱著自己的母親,去擦乾滿是皺紋的臉上那流淌著的淚水。他爹則在一旁抽煙,其實也沒有抽一口,長長的煙灰掉落,卻是手在顫抖。倒是蕭老爺子淡然,揮揮手,說走吧,在外面闖蕩要硬氣一些,別丟了我蕭家的面子。
  雜毛小道好不容易將他母親勸住,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往後退兩步,推金山倒玉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然後梆梆梆地磕了三個響頭,大喊爺爺、爹娘,孩兒不孝,不能夠在身邊伺候你們,這裡磕個頭,給你們道歉了。
  他站起來,他父親幫他整了整衣襟,然後使勁一拍肩膀,說走吧,記得常打電話回家。
  我和雜毛小道離開,走到村口的時候,我回過頭去,發現他們還站在門口,遠遠地揮手送別。
  鴻雁于飛,集於中澤。
  之子於垣,百堵皆作。
  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
  在外面跑野了,虎皮貓大人自然與我們同行。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