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

  一聲「無量天尊」,人妻鏡靈瘋狂催動著震鏡之中的世界,將一道金光,兜頭罩在了絡腮鬍的腦門之上。
  他的身子停頓在我前方一米處,我躬身而過,一拳「黑虎掏心」,當胸錘在了他鬼靈積聚的胸膛出,第二擊是右手肘,撞在了絡腮鬍的左側腰,然後我的左手一反轉,一根桃木釘想要打入絡腮鬍子的枕骨穴中,卻被反應過來的絡腮鬍一把給擋住。
  好厲害的力道,不過就在電光火石之間,我催動肥蟲子,給他下了一份蠱毒。
  而就在這一刻,絡腮鬍手臂上憑空湧現出了巨大的力量,只一揮,竟然將我給推飛,朝著上面的平地上快速拋去。
  在翻滾間,我似乎在林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然後還未曾來得及思考,後背就重重地砸在了溫泉旁邊照明用的石柱燈上去。
  「噗……」
  我背部受到重創,喉嚨一甜,噴出了一大口血來。
  一道身影從溫泉池中爆射而出,一點地,大腳朝著我身上踏來。
  這兇猛的重力勢能如若踩中,估計我不死,以後坐公交車也不要給錢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無數次歷經生死所凝結而成的膽氣,終於冒了出來,顫抖的右手再次扣住震鏡,瘋狂催動裡面休歇的人妻鏡靈,硬生生地又打出了一道金光。
  絡腮鬍失去平衡,就像一顆炮彈,沒有任何美感地砸在了那石柱之上,將這堅硬的石柱砸得稀爛。
  他的後腦勺已經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我右手手心緊握著的桃木釘沒有一絲猶豫,就像回家的孩子,果斷地打入了這頭骨中最柔軟的空隙。
  浸泡了桐油的桃木釘齊根而入。
  藍色的電光縈繞,這是附著在桃木釘上殘留的微薄電力在作用,而一大股黑色濃霧則突然翻滾而出,比之入體的盛況,慘淡了許多。
  不過它們逃逸不出這桃木釘的範圍,全部又被吸納了回去,空中只有微微的震動,如泣如訴,悲聲不絕於耳。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將這個兇猛得如同金剛的附體惡鬼,給單挑弄死了。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成長得比我所想像的,更加強大了。
  絡腮鬍已然斷了氣,背對著我趴在一堆碎石之中。
  我點燃了兩張超度亡靈的「解冤結咒符」,然後將那一顆食指般粗細的凌破桃木釘,給費力掏了出來,鮮血浸染。
  盯著這個死去的絡腮鬍,我坐了一分鐘,突然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霍然起身,轉頭四處張望,心臟像被人攥住了一般——剛才在跟那只屍變的嬰屍僵持的朵朵呢?
  一滴汗從我的鼻翼間滑落,滴在了血泊之中。
第十七章 離落孟婆湯
  「朵朵,朵朵……」
  我心急如焚,伸長脖子四處張望,大聲的嘶吼著:「朵朵,你在哪兒……」即使剛剛在與那被惡靈附身的絡腮鬍激鬥之時,我也沒有這般疲累,看著四處建築和溫泉暗淡的輪廓,天空籠罩著迷霧,涼風吹捲,讓我渾身冷得直打顫。
  我就像火車站裡面丟失了孩子,望著川流不息人的群的父母,在那一刻,絕望從心中生出。
  「陸左哥哥,我在這……」
  我四處找尋,當鮮血和眼淚將我的眼睛給糊住的時候,這個留著黑色西瓜頭、有著像天使一般精緻臉孔的小女孩出現在了左邊小竹林的前方,她離地半米飄飛著,左手倒提著那個凶戾的嬰屍,朝著我飄過來:「陸左哥哥,這個小鬼頭好厲害啊,它一定是受了很多苦、很多苦,才這麼凶的……」
  在朵朵出現的那一霎那,我忽然感受到了耶和華天國之光。
  我突然明白了我為何會這麼焦急:我已經失去了小妖朵朵,就不能夠再承受失去朵朵的痛苦了——不知不覺間,這兩個小東西,已經融入到了我的生命裡。
  我一把將朵朵的另一隻手給緊緊拽住,給她檢查了一番,問有沒有事?
  朵朵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月光下的泉水,晶瑩清澈,她搖頭說沒事,這個小弟弟太厲害了,不過它已經變成了惡鬼,給污染了,朵朵就將它給送走,不讓它留在這個世界上受苦……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陸左哥哥,你怎麼哭了?」
  我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說風沙太大了。
  說完這句話,我又笑了,這才感覺到額頭上火辣辣的,卻是被朵朵手上的那個嬰屍給咬的。
  它的牙齒上面已經生成了屍毒,所謂屍毒我以前也有所提及,對於金蠶蠱來說非常簡單,只是它身有怨力,故而要將屍體焚化,以免傳播。
  當然,這是後面要做的事情,我從上面一路跑到這邊的溫泉區,不知道青虛那邊的情況如何,現在既然證實了符文木匣子裡並不是小妖朵朵,心中對居酒屋外的雜毛小道,自然也是牽腸掛肚,擔心得很,於是也顧不得身上的傷勢,讓肥蟲子幫我暫時頂著,順著剛才一路小跑過來的小路,折身回去。
  我一定要從青虛的口中,逼問出小妖朵朵的下落。
  前面一番奔跑,我已經跑出了好遠的距離,此刻濃霧縈繞,目力不及十米,我在這大人口中說著的「逆北斗奪煞衝陣」中,沿著這小路緩緩前行,目光左右移動,小心防備著突然出現的危險。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忍不住抬頭望天,想像著上面是否有一隻肥母雞,以神的視覺,在俯瞰著我們呢?
  在行動之前,我們曾經找過虎皮貓大人,可惜這肥母雞越發神秘了,神出鬼沒的,讓人難以知曉它的想法,後來便沒有把它納入計劃當中。
  或許我們對肥母雞實在太過依賴了,這樣子會導致我們終究難以成長。
  走了二十幾米,我看到前面的平台上面,伏臥著好幾具屍體。
  朦朦朧朧,我看得並不算真切,從路邊拔出一根綁在樹旁的棍子(為了防止颱風,通常大樹旁邊都會豎立三根棍子,架著主樹),提在手上,小心走過去。
  文字可能很難傳遞出這樣的恐怖:漆黑的夜裡,星星點點的光芒,三四具屍體在前方躺臥著,安靜得可怕,而這個時候,我卻需要過去查探。
  雖然我近年來經常和死屍打交道,但不代表這我喜歡這麼做。
  靠近的時候,我才發現這些人並沒有死多久,溫熱的血流了一地,將這四具散落的屍體翻轉過來,我發現有一個溫泉山莊的保安,兩個前來參加請符會的男女,還有一個,竟然是國字臉隊伍中的那個中年婦女。
  只見她十指被齊根斬斷,臉上的肌肉恐懼得扭曲,披頭散髮,一雙眼珠子幾乎要凸了出來。
  在她旁邊散落了許多財物,不知道是從哪裡找出來的。
  我心中莫名地歎息了一下,十分鬱積。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