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節

  他說完,拍拍手,有工作人員從一樓牽了一條灰白如狼的哈士奇過來,一直走到了場中。
  巴剃轉頭又朝著旁邊鼓囊了一陣,那個充當翻譯的風水師老莊立刻吩咐服務員,把敞開的格子窗關閉一些,大廳的光線黯淡下來。
  我看著這條不斷掙扎的狗兒,眉頭皺起,說:「我講兩點,第一我雖然會解降,但是我並不會東南亞的這些降頭術;第二,即使要比試,這個法子也實在太血腥了——為什麼一定要那一條小狗的生命拿來做賭注?這有意思麼?所以,我不會跟你比的……」
  聽到我的解釋,場中的人有的贊同,有的則搖搖頭,直說掃興,而聽到了我這些話的翻譯,巴剃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那雙如同毒蛇一般犀利的眼睛,緊緊盯著我,身上的肌肉抖動,胸前的那些蜈蚣彷彿要活過來一般。
  「為什麼?」他搖動著頭顱,說你不要否認,雖然我聞到你身上佛陀的檀香味,但是我更能夠感覺得出,你是一個十分厲害的降頭師,為何要拒絕與我比鬥?難道在你心中,就沒有一點兒榮譽感麼?難道你是個沒有卵子的傢伙?
  他的話一經過翻譯出口,旁人便「嗡」的一聲響,紛紛吵鬧議論起來。
  不過責罵他的人,倒是佔大多數。
  在巴剃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盯著吳萃君,然而讓我失望的是,這個女人並沒有表現出和李永紅一樣的氣度來,而是抱著平平的胸,頗為玩味地看著我。
  我無語了,也憤怒了,於是決定接受這挑戰:「好吧,我同意你的請求,只不過規則需要變更一下,你可以用盡所有方法對這哈士奇下降,而我,則負責保證它的生命安全——若它死,我輸,它活,你輸!」
  巴剃拍拍手,向我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用中國話生硬地說了一句:「敞亮!」
  我冷笑著,往旁邊走著,立刻有人過來將擁擠的桌子往旁邊移去,大家紛紛地圍攏成一個稀散的大圈子,哈士奇被用繩子栓在了中間的一根木柱上,然後我和巴剃離這狗各有五米,並不越過這條線。
  窗子被關閉了,大廳的空間暗了下來,周圍的客人們紛紛伸長這脖子,觀看這難得一見的降頭對決。
  他們臉也紅了,舌頭也乾燥了,往昔只在傳說中的東西,今天居然就要目睹了,皆興奮得不行。
  我估計他們的心態跟去泰國看人妖的那種獵奇,是一樣一樣的。
  降頭大致分三種——藥降、飛降和鬼降。
  我站立在雜毛小道這桌的前面,端著茶盞喝了一口,看著這個來自泰國清邁的白巫僧口中唸唸有詞,猜測著他這降頭之術,到底是哪一種類型。
  隨著他咒文的結束,在旁人眼中,他只是身子週遭的空氣變得陰沉,輪廓隱約,然而我通過「氣之場域」的感應和朵朵賦予的鬼眼中,卻能夠看見另一番奇異的現象產生。
  巴剃上身的那些紋身開始如同活物一樣,開始蠕動起來。
  這便是他脫去上衣的目的麼?
  不是為了耍帥裝狠,而是讓這些附著有蜈蚣怨靈的刺青活過來,然後游動到場中的這哈士奇身上,將其斃命。
  我表面上鎮定自若,彷彿什麼也不知道一般,然而卻緊張的關注著前方,思度著到底用什麼法子來破解,而不暴露自己的底牌——有的時候,與人戰鬥,多一張底牌就如同多一條命,倘若在這種寡淡無味的場所讓所有人都知道,實在不是一件明智之舉。
  巴剃的咒語終於念完了,而他身上的那些青色蜈蚣終於游動了下來,十來條,全部都朝著場中的哈士奇襲去。
  鬼降!
  那條被拴在柱子上的哈士奇顯然也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不停地衝著巴剃汪汪叫,然後畏懼地朝著後面躲去。
  然而那根繩子將它給牢牢給禁錮在柱子的一米處,怎麼跑,都跑不出去。
  在普通人的視線裡,只看到巴剃在雙手合十喃喃自語,我端著一盞茶淺喝,而那條狗則放聲狂叫,彷彿要發瘋了一般。
  不過這犬吠聲中,似乎絕望更多一點。
  那一團蜈蚣離脖子勒得快要斷過氣似的哈士奇,只有半米之遙,我終於覺得我必須要出手了。
  懷著對生命的敬畏,我咬牙將茶盞放回桌上,踏前一步,遮住大部分人的視線,從懷中拿出了震鏡,口中高呼一聲「無量天尊」,那金光兜頭照射到了快速遊走的蜈蚣群身上,而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我果斷將這銅鏡收回。
  玩過魔術的人都知道,要想讓人不知曉秘密,必須手要快。
  我不想讓人知道我太多的底細,便在這眾目睽睽地注視下,玩了一把急速震靈。
  在大部分人的視線中,我僅僅只是揮一下手,口中呼著一句道號,然後就像手電筒一樣,有一道金光照射到了哈士奇身前半米,有裊裊的黑煙騰空而起,而空中似乎還有一些昆蟲或者爬行動物的叫聲出現,整個大廳時而陰寒,時而暖熱。
  巴剃渾身一震,胸前的那些黛青色的紋身突然像是蒙上了一層灰一般,黯淡下來。
  而他的嘴中似乎鼓起了一口血,欲吐而強忍,雙手結了一個古怪的印法,然後使勁一震,地上黑影一伸,竟然有一條兩米長的蛇靈從他身上攀爬而下,並不去理會那條瑟瑟發抖的哈士奇,而是徑直朝我撲來。
  我心中一跳,我勒個去,他這是要直接拚鬥的意思麼?
  眼見著那條兇猛的蛇靈即將要撲倒我的近前,我往後面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桌子的邊緣,看到那蛇靈如同普通毒蛇一般張開大嘴,飛躍地朝著我前撲而來,我心中憤怒,扶在桌子上的手摸到了一件套著黑布袋的長型物體,緊抓起來,往前就是一揮。
  轟——
  前方空氣一陣爆響。
第十一章 揚名立萬慶功宴
  我握劍的手上一陣又一陣的麻顫,如被電擊。
  所謂溫養,便是讓自己的氣息,或者是所謂的「生命磁場」,讓這件有靈性的器物所能夠熟識,從而可以溝通,將其引為己用。
  這裡面的法門很多,比如我對於驅邪開光銅鏡(又名震鏡、震一下),便是用縛妖咒與開經玄蘊咒一同進行,而後便直接以心意交流。
  「雷罰」原為黑竹溝桃花林中一株成了精的大樹,後遭雷劈,被製成劍,但是內裡卻依然還是有靈性的,當初雜毛小道從句容拿回來時,我曾經拿來賞玩,就被這東西電到過好幾次,倒是老萬、小俊這樣的普通人拿著,一點無礙,跟普通的木棍子一般無二。
  它不喜歡我的惡魔巫手,自身有一種雷元素中正氣浩然的存在,我、朵朵和金蠶蠱都有些怯它。
  惟有麒麟胎化身的小妖朵朵,並不懼這等氣息,因為通體可化玉質堅身的她,不導電……
  然而此時的雷罰反抗意識並不太明顯,相比之我,地上的那條巨大的黑靈怪蛇,更能夠引起它的注意,包裹在黑色布套中的它被我驟然拿起,斬在了空檔處,一聲輕微的爆裂聲轟然炸響,在視線之外的感應世界裡,那一條紋在巴剃背上栩栩如生、而後游下的附靈巨蛇,被一絲騰飛而去的藍色閃電給斬中,從中間斷開,開口處,無數符文和黑氣,從內裡往外面傾瀉出來,然後如沙石一般的散落。
  巴剃顯然沒有想到他用精力和血氣苦心餵養的紋身蛇靈,居然被我一劍斬裂,臉上本來還有著殘忍的笑容,然而蛇裂消亡的時候,他突然喉頭一甜,仰天狂噴了一大口血。
  這血似霧,又急又快,竟然橫飛好幾米,落在了那條哈士奇身上;而那些黑霧,也都隨著這口血,融進了那頭四肢發抖、站立不穩的小狗兒身體裡。
  巴剃前撲倒下,他後背那充滿玄奧符文的盤蛇依舊還在,只是十分黯淡,彷彿劣質的紋身貼,而且還被洗過了好多次的那種。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