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節

  說到底,還是因為這個老趙獨行俠沒有做好角色轉換的準備。
  沒有人希望戰爭,我們多麼希望和平,希望能夠與天鬥,與地鬥,然後順順利利地比試大腳丫子,看看誰先到達月亮潭。
  然而沒有中途的這些衝突和爭鬥,便顯不出試煉中的凶險來,於是以慧明為首的操蛋的教官團就準備了這規矩,我們既然參與了,就不得不執行,如此而已。
  賈團結此人,我總是叫他慧明、慧明的,但他並不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而恰恰相反,他是一個已經還俗四五十年的有關部門領導,喝得酒吃得肉,娶得了老婆生得孩子,並不超脫於世。
  論能力論資歷,他本應該早就進總局的,可是為人刻薄、不善於團結同志,風評很差,故而才一直混到副職退休。
  現如今執掌集訓營,用這種養蠱的方式來選拔人才,多少也讓我感覺到一種恐懼。
  跟老趙好是一番解釋,他才勉強認可,說好,他同意大家的意見,不過他會盯著我,不會讓我因為個人情緒而連累大家,把事情搞砸。
  我說好。
  於是大家收拾行囊,再次前進。
  因為秦振受傷,雖然經過肥蟲子的疏通,而後又經過了緊急治療,但是難免有些妨礙,影響行動,於是滕曉頂替了他尖兵的位置。
  我幫秦振把背包接了過來,並且給他做了一根拐棍,雖然速度放慢,但好歹也能夠自己行走。
  出了福妞的事情,讓我們格外地小心,一路上走得並不算快,總是提妨著對手從林中突出來。
  黃鵬飛等人一路上都留有一些蛛絲馬跡,細心的老趙總能夠從複雜的環境中找出來,並且分析大概是什麼時候留下的。
  我們走了很久,翻過了幾個小山,然後前面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山口,往上走,空氣就變得寒冷起來,而這個時候已經到了下午時分,如果不在太陽落山之前到達山對面的爬鬼坡,我們可能就要在濕熱的叢林中過夜了。
  周圍都是懸崖峭壁,到達爬鬼坡,那個山口是必經之路,而那裡只有能容兩匹騾馬行走的古道在。
  黃鵬飛等人既然和我們在同一區域,那麼必然會經過那裡,只是不知道他們是選擇趕路,還是在要道扼守,等待著魚兒們自動進網。
  我們隱在山道的轉彎處,看著另一邊陡峭的斜坡,心中發愁。
  老趙提出來,要不然由他用登山繩從懸崖攀爬而下,繞過對面去看看,如果真有埋伏,他也好示警,總比這樣懵叉叉地上前好。
  我搖搖頭,說不行,走那懸崖太危險,很容易就墜落崖間,生死不知,我來想想辦法吧。
  我正想用肥蟲子或者小妖朵朵前去探路呢,白露潭咬著嘴唇說她來吧,讓她來試試。
  我們皆一愣,我曉得她以前的身份,但是不知道她有何手段,能夠看出有沒有埋伏。
  白露潭的臉莫名地紅了一下,然後讓我們都扭過頭去,不要看她——記住,千萬不要回頭,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能胡亂說話。
  我們都允了,背過身,白露潭找了一個陰涼的地方席地而坐,口中喃喃自語,似乎在用苗話與誰溝通,這聲音一開始還算正常,而後就變成了情人之間的呢喃之音,讓人心中癢癢。
  空氣裡也有了一股女性的異香,說不出的動人。
  我有些發愣,白露潭這哪裡是咒語,簡直就是閨房私話啊?
  然而也就在這聲音越發低沉軟糯的時候,我心臟驟然收縮,感覺有一股陰沉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朝這邊悄然凝聚而來,身上彷彿有某種滑膩的東西劃過,一陣雞皮疙瘩就泛起來。
  旁邊的人都感覺到了這異狀,相互對視,彼此發現對方眼中的驚訝。
  不由有了白露潭之前的警告,我們都不敢回頭,只是默默地等待著。
  我心中隱隱有一些答案,白露潭這一招跟萬三爺所使的那靈寶道「燃陽問神」一般,是請來此地那並不存於此界的山神野鬼,問明緣由。
  然而萬物有得必有失,如同西方傳說中與魔鬼的交易一般,絕對沒有白佔便宜的道理,你要得到,就要付出一些東西。
  萬三爺是陽壽,而白露潭到底又是什麼呢?正當我蒙著心思猜測的時候,突然感到渾身一暖,那種渾身難受的濕滑感悄然無蹤,而我的肩膀則被輕輕一拍,面若桃花的白露潭出現在我旁邊。
  她指著遠處山口旁邊的榕樹林子,說四男一女,黃鵬飛他們就埋伏在那裡。
第四章 黃鵬飛的陷阱
  白露潭說得言之鑿鑿,而綜合她剛才的行為,我認為她說的應該沒有虛假。
  不過那四男一女之中到底有沒有黃鵬飛,白露潭也不能確定,她只能提供具體的方位來。
  既然她不願提起自己的這門手段,所有的隊員也並沒有追問起紅潮滿面、媚眼如絲的白露潭,關於剛剛術法的事情,而是商量著如何將那幾個埋伏者給一網打盡。
  我在計算我們這裡的戰力,從人員配比上來看,如無意外,那埋伏者定然就是和我們同路的黃鵬飛等人,那麼我們將要面對的,是包括黃鵬飛在內的三個道門真傳弟子、八極拳高手陳柯還有一個來自江浙的女子。
  拋除那個叫做孫靜的女孩子不算,黃鵬飛他們那邊四個爺們,全部都是從小習武,歲月打熬的糙老爺們,打架自然不會發怵,而且道門手段,也是一等一的嫡傳功夫;而我們這一邊,除了老趙這個傢伙深藏不露、王小加偶爾爆發之外,似乎都不是主戰的角色。
  那麼我們只有智取了,但如何智取呢?這個就需要大家獻計獻策,將自己壓箱底的本事給亮出來了。
  盤坐在一片芭蕉樹後面的我們開始商談起來,首先發言的自然是我,我說我是一個養蠱人,這個大家或許都有知道,不過道門防蠱,各有絕招,像黃鵬飛他們這些真傳弟子,身上莫不都有一些浩然正氣的玉簡,將蠱毒給排斥於體外。
  十年修得同船渡,相聚是緣,各位有什麼好本事,都亮一亮吧。
  緊要關頭,也藏不得拙,依照順序來,秦振說他的這一身本事,是小時候得自鄉間一野和尚所傳,那野和尚也吃酒來也就葷,來者不拒,自言乃迦葉尊者一脈。
  這迦葉尊者,便是十八羅漢中的第十七位,也喚做降龍羅漢,坊間傳聞的南宋高僧濟癲和尚,正是他們這一脈的師祖。
  而傳至他這一代,所學不多,區區誦經唸咒之事,倒也做得。
  滕曉說他在學校所學的,是劉貴珍老先生所傳的狹義內養功,平日不作數,爆發起來,並不比那黃鵬飛差,而且他腳力驚人,有佛家神足通的潛質;老趙所言不多,他自言乃川南一居家道士的弟子,捉鬼拿妖,連番打鬥皆可,一會兒那八極拳高手,便交由他吧;朱晨晨說她懂醫,會原始五禽戲,會飛針,暗中傷人,專破人護體氣場。
  至於白露潭和王小加,一個是請神上身,一個是身化自然,皆有保身之道。
  大家說得謙虛,不過顯然也都留有一手。
  既然知道了大家實力,我也好作安排,將各人的對手都羅列清楚,七打五,我發現我們的勝算其實非常大,但是要不折損一人,這難度其實還是有的。
  白露潭給我指著山口轉坡處那裡,在那幾株密榕後面,便藏著那幾人在。
  他們居高臨下,若是弄些滾石機關,我們定然招架不住。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