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節

  後面的故事說起來很長,簡短來說,那些比同類更加優秀的人類漸漸地開始形成了一個圈子,然後不斷分裂。
  有的找到了普遍聯繫的原理和規則,成為了我們所熟識的科學家,有的則蒙受了所謂上蒼的眷顧,成為了隱秘的巫師,或者相同性質的人,默默地生活在這個星球上面,直至終老,或者發現更大的秘密。
  我看得入神,然後閉上了眼睛,在腦海裡感受以百年、千年為單位的歷史尺度,然後……我睡著了。
  呼嚕……呼嚕!
  醒來之後的我感覺神清氣爽,每一個毛孔都在打開呼吸著,伸一下懶腰,骨頭啪啪作響,十分暢快。
  看了一下手錶,才發現這表針已然停止了走動,顯然是尹悅之前跟我提及的地下磁場在作怪。
  旁邊的人早就已經起來,各自團在一起說著些悄悄話,老趙一個人盤坐在這個石府後面的出口處,閉目不言,他身上有一些泥垢,顯然是已經從這裡爬出去過,檢驗一下威爾所說的退路問題。
  威爾坐在我旁邊不遠處的石凳上面,正用一個精緻的小銅杯在小酌,見我醒過來,將銅杯放在桌子上,唇間儘是紅色的鮮血,問我要不要來一點兒?
  我呸了他一口,從背囊裡面掏出行軍水壺,然後走到他對面坐下,淺淺地喝了一口,問他不喝血會死麼?威爾笑,說怎麼可能?要果真如此,那我被關在薩庫朗監獄的那大半年,不就早死了?不過話說回來,這血對於血族來說,就如同人類飲食中的鹽一般,不吃的話,就沒有什麼力量,虛弱得不行,而且對於血族來說,血液即美味,每一個血族最夢想的,就是泡在血池中,幸福地淹死。
  我說難怪那次你一見到那血池,就恨不得蹦進去,即使裡面有如血線蟲等諸般邪物。
  威爾搖搖頭,說血液是血族的原動力,所以對他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我突然想到一事,說去獻過幾回血,敢情都進了你們這些傢伙的肚子裡了?威爾哈哈笑,搖頭說怎麼可能,這裡的宗教局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血族在你們這裡根本就發展不起來,所以你們獻的血依然是用來治病救人的。
  不過,人類的貪婪,永遠勝過於任何種族,這裡面的骯髒交易,你應該懂的。
  威爾聳聳肩,一副中國通的樣子。
  我是睡得最久的,所以遲遲醒來,大家都已經在等待,我草草吃過了一點兒行軍乾糧、補充體力之後,看到憂心仲仲的白露潭左右望了一下,然後跟我匯報道:「陸左,我們可能闖了大禍了!」
  我一愣,問此言何出?
  白露潭告訴我,她在入夢的時候,得到了一些山神的啟示,說我們在登仙嶺的時候啟動了紫薇融陽炎火陣,結果讓一位大人物的降臨體給毀滅在了兩界之間,大拿震怒,故而讓這方圓百里的山神土地稽查,要將我們給翻出來,好好教訓一番。
  我哈哈笑,說這山神土地,本是那孤魂野鬼的靈體飄蕩,結合山川地脈的煞氣凝結而成,不同一界;至於那牛頭馬面、十八層地獄一說,也就是佛教傳入中土,才有的宗教形象,虛無縹緲,當不得真,怕他作甚?
  見我滿不在乎,白露潭眉頭皺起,說沒有十八層地獄,難道就沒有幽府麼?就沒有靈界麼?難道沒有兩界相交的「房子」麼?陸左,我們攤上大事了!
第二十七章 洞口外面的槍聲
  雖然我並不願意相信,但是不得不承認,就如同《正統巫藏》裡面所言,在我們身邊的世界裡,還隱藏著我們所不能察覺的另外一番天地。
  時隱時現的鬼魂,那憑空而出的恐怖牛頭,空間碎裂之後沙化消失的軀體,以及那讓人震撼、不屬於這個世間的力量,都是這一理論,最實在的證據。
  而白露潭所言的,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不得不信。
  倘若真的如此,那麼我們只怕除了邪靈教這一大敵,還多了一個讓人恐懼的敵人。
  不過白露潭告訴我,那個大人物並不能夠常來這世間行走,這一次傷了,估計要隔好一段時間才行。
  沒有什麼外人會為一件小事,自找麻煩,那人的命令,這附近所謂的山神都是可聽可不聽,陽奉陰違而已。
  唯一讓人擔憂的事情是,我的銅鏡子吸收了那個大人物一部份的力量,浸染鮮血,倘若不能將其及時煉化,只怕到時候,就如同黑暗中的明燈,很容易就被找尋到。
  說到這裡,我才想起我懷中的這驅邪開光銅鏡已經有好久沒有跟我溝通了。
  人妻鏡靈一直在瘋狂地煉化著吸取的力量,從無停歇。
  我將它拿了出來,仔細打量,發現銅面上積聚的熒藍色血液已然快要消失無蹤了,然而鏡中的世界卻是狂風暴雨,波濤洶湧得厲害,人妻鏡靈自顧不暇,哪裡還有閒情逸致來管我?
  我頓時就有些發愁起來,感覺自己還真的能招仇恨,邪靈教的事情未了,吸血鬼的詛咒又生,到了現在,連那個虛無縹緲的牛頭鬼差,也開始惦記上了我——我、我怎麼就這麼倒霉啊?
  我這回出門的時候,沒有踩到狗屎啊,怎麼就厄運纏身了呢?
  當然,如果能夠選擇再來一次,我也依舊會殺掉艾瑞克,而不是假手他人,並不是因為我有多高尚,而是這個小隊的每一個成員,我都把他們當作是朋友,所以更不希望這噩運,讓自己的朋友去承受。
  至於我這震鏡,我承認它現在用的時候確實很爽,但是「貪小便宜吃大虧」,只希望人妻鏡靈能夠早日煉化那些來至某個大人物身上的氣息,不沾染因果。
  我問威爾,說我腦門這顆美人痣怎麼辦?會不會引那邪靈教的人照過來?
  他搖頭,說不會,這個石府地穴自身便有隱匿氣息的法陣在,這也是他將我們帶到這裡來的原因,既然能夠隱匿血族詛咒,想來對我這鏡子上面的氣息,也能夠遮掩一二,所以目前大家暫時不用擔心,除非你們出去找尋吃食時被人發現、跟蹤而來,不然這裡很安全,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聽威爾說得這麼肯定,我們的擔憂也放了下來。
  經過了充足的睡眠後,大家的心思也活躍起來,振奮精神,圍攏到石桌前面來,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這次的商討幾乎成了一面倒的趨勢,大家都一致認為不忙著趕到南面的那座邊防站去,在那個明顯的地方,即使有著軍隊的守護,也沒有這個隱蔽的老鼠洞,來得有安全感;而且即使要上路,也要讓我的這個鏡靈已經完全煉化那股力量才行,要不然,沒有那陰陽魚旋地煞和紫薇融陽炎火陣,誰也沒有信心面對那個恐怖的牛頭巨人。
  這並不是一個級別的戰鬥,恐怕就是讓局中宿老賈總教官這樣的人物過來,也只有頭疼的份。
  我們這一次之所以能夠險勝,主要還是因為運氣,但是,老天爺不會每一次,都站在我們這一邊。
  在確定了既定方針之後,我們開始聊起了這一次試煉的感悟來。
  確實,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比死亡更加讓人明白戰鬥,在經過了一系列的戰事之後,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感悟和體會,相互交流起來,發現我們看問題的角度,已然能夠站在一個很高的位置。
  生死之間,最能讓人進步。
  從這一個意義上面來講,集訓營的教官們算是賭對了。
  然而讓人遺憾的是,每每想起慘死在巖地上面那些集訓營同學的時候,我心中就忍不住地疼,有莫名其妙的代入感,彷彿自己也死在了那裡一般。
  特別是邪靈教的手法實在讓人詬病,之所以搞出那種血腥的場面,所求的,不過就是為了讓死去的學員們能夠激發出最大程度的怨力,好為他們所用。
  我忍不住地提及了《正統巫藏》上面記敘的行氣法門,說是一門很好的、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絕學的法子,大家可以練練看。
  然而所有人都表示不行,每一個人在入門的時候,都有一套傳承在,研究對照還可以,貿然修煉,只怕到時候會練岔了氣,得不償失。
  就比如同一件事情,你同時去求兩個人辦事,偏偏他們還並不對付,最終的結果,就是把事情辦砸。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