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節

  車隊行進一段車程,然後分成了兩路,各自行進,黑漆漆的冬夜裡,黯淡無光,我和雜毛小道坐在車子的後座,看著窗外面的樹林子,總感覺薄霧朦朧,鬼氣森森,似乎有些不一樣。
  好幾次,我定睛看,都能看到有隱約的人影,在路邊行走。
  但其實那裡根本就沒有人。
  我有些不安地問開車的司機,說田師傅,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啊?
  師傅頭也不回,伸手摸了一下吊著的黃色符菉,告訴我,這裡啊,大名沒人曉得咯,鄉巴子們都叫它叫包坳子。
  聽到這個名字,我和雜毛小道不由得面面相覷,感覺到身背後,一片涼意。
第八章 迷失的農莊
  「包坳子」這個名字,聽著真的沒有什麼特色,還不如我們所要前往那個叫做狼崽窩的小山村,讓人記憶深刻。
  但是因為在鬼城裡,我和雜毛小道卻不得不記起在火車上道聽途說的一個典故。
  當時的那個人告訴我們,西川的鬼怪故事很多,最出名的,就是鬼城酆都裡,一個叫做包坳子的地方。
  在那裡,鬼打牆這種事情,是屬於習以為常的情況,不誇張的說,你要是出門沒遇到,反而會覺得奇怪。
  就是這麼一個神秘的地方,計劃的時候,竟然沒有人提及,我不禁得有些驚奇起來,仔細打量四周,發現道路兩側,也就是些稀稀拉拉的樹林子,車道蜿蜒,回回轉坡,繞得頭暈。
  我們前面坐著楊操,他從後視鏡中看到我和雜毛小道的身子繃得僵直,出言寬慰我們,說二位,勿驚,到那個村子還有十里地呢,不用緊張。
  再說了,前面的那輛車子裡面,還有胡文飛他們青城山的兩個長老級人物,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容不得我們擔憂。
  我笑了,楊操這個傢伙,也是個滑頭角色。
  他說的青城二老,是一僧一道,僧人麻衣禿瓢,名曰秀雲(備註:男),那道人披頭散髮,唇上白鬚,名曰王正一。
  都是一把老骨頭,年紀看不出,或許五十多,或許古稀,反正也就在左右浮動。
  因為洪安中帶人去了五里牌,這兩個便留在我們這隊裡面,是鎮場子的高人,氣勢如淵,讓人瞅一眼,便覺得難以力敵,心裡面慌亂。
  我們這車隊,一行四車十七人,除了我、雜毛小道、楊操、白露潭和黃鵬飛,以及青城二老之外,還有李媛和另外三人,這些都是進入門道的修行者,除此之外,還有四個轉業的退役軍人做司機,兩個當地宗教局的嚮導。
  就這實力,用來探路,實在是太大動干戈,有點殺雞用上了牛刀的意思。
  不過對付鬼面袍哥會,謹慎為妙,也不曾有人提出異議。
  所以一路上,楊操用手枕著頭哼小曲,顯得十分放鬆。
  當然,如果對方的人手不多,我們其實可以直接一擁而上了;倘若實力讓我們都感覺棘手,沒事,一個電話到指揮中心,幾軍車全副武裝的軍人同志,不用一個小時,立馬就撲到。
  聽到楊操口中的輕鬆,我和雜毛小道勉強放下心中的擔憂,朝著外面黑黢黢的路面看去。
  又復行了十幾分鐘,我看到林子的盡頭,有一彎銀亮的小河,跳躍到視野中來,而道路兩旁那些黑壓壓的樹林子,也漸漸變得開闊了許多,讓人心中,沒有了最開始的煩悶。
  正當我精神一振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面一陣車喇叭叫響,還沒反應過來,我們乘坐的那車子突然猛地一剎車,大傢伙紛紛朝著前面撞去。
  咚的一下,與那靠背椅親密接觸,撞得我腦袋疼。
  司機通過耳麥說了幾句話,然後回轉過頭來,跟我們說前面出現了車禍——最打頭的那一輛車,好像是撞飛了一個人。
  聽到這話,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定格在了夜間十一點半,這大晚上的,誰會在這個鬼氣森森的地方,埋頭趕路,而且還在敞亮的車燈照耀下,撞到我們的車子?
  這是被碰瓷的節奏麼?
  我探出頭去看,打頭的那一輛車坐著的是黃鵬飛、白露潭,兩人正在下車尋摸,似乎在找那個被撞飛的人。
  我打開車門,想要出去,旁邊伸出一隻手,把我緊緊抓住,我回頭,只見雜毛小道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張開嘴對口型,說有鬼。
  我的脊樑骨一下子就繃得挺直,看向前方,只見頭頂的天空沒有一絲兒星光,想個反扣起來的大鍋,周圍大霧縈繞,很奇怪的,沒有了之前那種嗖嗖的涼風,可視範圍極差,以我被金蠶蠱改造過後的視力,捕捉十幾米外的頭輛車,都模糊得緊。
  雜毛小道拿起紅銅羅盤,施了個開經玄蘊咒,在天池上面畫了一個標準的圓弧,只見那指針滴溜溜地轉動,像是老虎機的轉圈一般。
  過了十幾秒,指針停住了,他伸出手,沿著指針比劃過去,眼睛一瞪,說小毒物,你看那邊是什麼?
  我還沒仔細看,雜毛小道倒吸了一口涼氣,說是陰陽鏡,糟糕,失策了,他們竟然在這麼遠的地方就有了佈置,看來我們這回要撲一個空了。
  我心中也是一跳,這所謂陰陽鏡,說得很玄乎,其實在西南諸省很多鄉下地方,都尋常可見,也就是在門楣上面掛著的那個小圓鏡子。
  這種鏡子或者幾塊錢,貴不過十塊,上面淋一些雞血,有保家宅平安的意思。
  不過對於真正有道行的人來說,繪上符文的陰陽鏡,能夠當作原始的監控器來用。
  行動隊的高手眾多,這點小把戲我們能夠看到,自然也有人能夠知曉,我的耳朵邊緣聽到隱約的佛號「阿彌陀佛」,突然天空炸響,雷聲陣陣,其間夾雜著一聲清脆的響聲,那塊玻璃鏡子已然碎裂。
  雜毛小道手中的紅銅羅盤指針終於停了下來,他抬起頭,說走了。
  我們都下了車,朝著前面走過去。
  一堆人早已圍成一團,我探頭過去瞧,只見黃鵬飛蹲身在地,正在翻檢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正巧有人拿著大功率手電筒往這裡照,我一見,竟然身長一米的人形怪物,有手有腳,腦袋碩大,皮膚是青白色的,有青苔圓斑點,光潔赤裸,濕漉漉的,好像是剛剛從水溝裡面爬出來的一般。
  黃鵬飛將這東西使勁兒一翻,跟前的白露潭嚇得一聲尖聲叫起,我瞇眼瞧了一眼,不由得心底發涼。
  這竟然是一個長相有八分似人的猩猩、或者猿猴的生物,高眉深目,鼻尖粉紅,耳廓略大,一副愁眉苦臉的苦鬼模樣。
  這東西渾身光溜溜的,根本沒有幾根毛,腦門子全部都是血,特別是耳朵附近,流成了幾束小河流。
  重點在於,這血液並非是鮮紅色,而是略微帶著一些幽藍。
  黃鵬飛翻看完成,站起來跟此行帶隊的王正一施禮,恭敬地說道:「王老,這個東西死了——剛剛它突然從那邊的水溝裡衝出來,被撞飛之後,還在勉力爬起,後來多虧了秀雲大師一記佛門獅子吼,才將此物給震斃。」
  黃鵬飛此人別看對我們囂張跋扈,但是對待長輩,卻是一副名門子弟的大家風範,那被捧得舒服的秀雲和尚擺擺手,說噫,小黃啊,我這可不是獅子吼,而是蓮花講經鐘,乃彌勒尊佛兜率天講經時,開場的佛音,倘若不是我這一震,我們此行的消息,說不得已經洩漏出去了。
《苗疆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