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節

  我們面對的,應該是一個相對年輕、沒有經驗的傢伙,老奸巨猾的,是不會直接打上門來的,要麼放棄,要麼容後再說。
  有人說一個真正成熟的思想,是要懂得放棄,學會妥協,說得不無道理。
  當然,迷惑了心智另說。
  其實這所謂的山神,便是各種鬼怪精靈,皆依附於山中的陰脈地煞中。最終,各種鬼怪精靈的名稱及差異分界,都消失了,或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互相融合了,演變成了每一地區的主要山峰,皆有人格化了的山神居住。《禮記·祭法》有云:「山林川谷丘陵,能出雲,為風雨,見怪物,皆曰神。說的,就是這種現象。
  修為越高的山神,越能夠超脫物外,體會自然之道,成就人們真正敬仰的神位,然而修為淺薄的,則率性而為,不識物,不明理,稱不得神,而僅僅只是一鬼怪精靈而已——這類東西,湘西十分多。」
  翻過兩道山脊,我們站在半山腰上,看對面的山勢,孫靜她姨奶和雜毛小道同時驚呼:「此處有恙!」
  我抬頭望去,但見對面山巒,山峰處高聳,低伏處深溝,密林參茂,風吹不搖,有泉水溪流環繞而過,如一條銀亮的玉帶,端的是風水寶地,旺財興族之所在。
  凱敏見我們皆瞧過去,搖著頭,說這裡可是我們寨的墳山,以前老寨神婆選的地界。
  我以前說過,偏僻邊遠之地,教化不夠,所以神婆便擔任起了很多職能來,不過隨著時代進步,神婆一職,也就隨著慢慢消失無蹤。
  看得出來,凱敏他們以前這兒的神婆,倒是個有真材實料的角色,所選的墳址,也足夠庇護他們這個小小的寨子,風調雨順,生活安康。
  我們花了二十分鐘,走到了對面墳山的低窪處,在溪流往上的幾個小山坡,交錯隔得有好多墓碑,安葬著這個村寨無數的先人。
  因為是同寨同族的緣故,這裡的墳塚經常得到照料,並不荒涼,即使是被冬天荒黃的野草圍著,也是乾淨整潔的墳塚,一片肅穆。
  越過這片墳塚,雜毛小道手上的紅銅羅盤開始瘋狂地轉動起來,但是孫靜她姨奶鳥爪一般右手上面的黑色珠子,卻沒有多少動靜。
  兩人對視一眼,雜毛小道告訴我們,說那個東西昨天來過這裡,留下了痕跡。
  接著他低聲跟我說道:「小妖就是在這裡跟丟的……」
  凱敏並不急著跟我們一起走,而是來到了一座墳前,跪地,磕頭,然後三拜。
  這座墳裡躺著的,是他奶奶,同樣的動作,他還拜了四處,然後回頭告訴我們,路過先人安眠之地不拜,以後就得不到先人的庇護了。
  接下來,開始由孫靜她姨奶給我們領路。
  這個老太太完全就像一隻靈巧的狸貓,在前面行走,快得讓我們都難以跟上——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要知道,這個老人在前兩天,跟往日的農家老太太,並無任何區別。
  難道這一清醒,就變成了不世的高手了?
  我們有些疑惑,不過她手中的那顆黑珠子,倒是發出了淡淡的光芒來,有點像是黑珍珠。
  我們一路跟隨,越過了墳地,爬過了兩道山梁,上坡,又下坡,最後停留在了一道遍佈著青竹的小溝子旁。
  之所以不走,是因為孫靜她姨奶手上的那顆珠子,已經如同白熾燈一樣,散發出絢麗奪目的光芒來。
  很難想像,這樣一顆珠子,會發出這樣的黑色氤氳,彷彿能將孫靜她姨奶大半隻手都給籠罩住。
  在她的腳下,是一塊肥沃的黑土地,上面有枯黃的雜草,以及淡淡的晨露。
  凱敏和孫靜都被眼前這景象給嚇到了,在普通人的思維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哪裡會相信這樣一顆黑不溜丟的小珠子,竟然能夠像燈泡一樣,散發出這樣的光芒來?
  即使這玩意,發出的是古怪的黑光。
  凱敏她姨奶扭過頭來,咧開一口沒幾顆牙齒的嘴,笑了,說如果這珠子沒有錯的話,從這裡往下,應該就能夠到達陰脈地煞了吧?我聽到,用腳踩了踩這地面,夯實,根本就沒有什麼空洞。
  雜毛小道望了一下天,陰沉沉的,說等吧,到了天黑,它才會放開心神,我們才能有手段,整治於它。
  我們商量了一番,隨後雜毛小道開始依托地形,在四周佈陣,而其他人則在旁邊耐心等待。
  既然已經找到地方,我和雜毛小道想了想,便勸著旁人離去,畢竟有這些普通人在,我們一是施展不開,二是照顧不來。
  他們本來不願,但是我們做堅持,也沒辦法,轉頭離去。
  下午的時候,凱敏還送飯過來,我們吃的時候聊了天,得知孫靜和她姨佬還沒離開。
  送走凱敏,過了一會兒,天終於黑了下來。
  雜毛小道嘿嘿一笑,說好吧,來,我們把這尊山神的底褲,扒光吧!
第三十三章 恐怖山神,生死節奏
  山裡面已經連續幾日都是陰天,天上烏雲沉沉,但所幸的是總算沒有落下雨來,時間推移到了下午五六點,天已經麻麻黑了,我找了一塊石頭坐下,看著泥地上有螞蟻在搬家,形成了一束細小的黑線。
  雜毛小道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我的旁邊,在此之前,他已經佈置好了三才鎖魂陣。
  所謂三才鎖魂陣,聽上去很美,其實就是拘束靈物不得四處流竄的一種法門,通常使用經過挑選祈禱的碎石和草梗,通過推演計算,將各種逃路封堵的小伎倆。
  因為取材方便,很多行內人都會用,不過效果有多大,這個就看各人的功底和推算能力了。
  小妖已經出來了,她圍著我們轉圈圈,手上拿著一根白色繩子,當作鞭子,不停地打著亂草,像個多動症的兒童。
  她其實能夠潛入地下,但是沒有到晚上,那道陰脈地煞沒有從裡開啟,沒有痕跡,即使往下鑽個幾百米,也未必能夠找到門道。
  而且潛入地下,與飛昇天上的禁制都是一樣,會有一個透明天花板,也就是所謂的阻力。
  強行突破的話,上則遭九天神雷,下則遭地煞陰火,反倒會讓自己神魂受傷。
  小妖倒也是個嘮叨命,一邊抽打旁邊的茅草,一邊告訴我們,說此地的山神(其實並不能夠叫它山神,觀其行為,不過就是一個竊據其位精怪而已)厲害,昨天劇鬥之時,它還能一心二用,一邊用神識牽制蕭大哥,一邊還能夠操縱傀儡與陸左哥哥惡鬥,而在它的地盤上,至少比昨日我們所見到的,要厲害好幾倍。所以,大傢伙兒千萬不可粗心大意,天時地利皆不對,小心陰溝裡翻船啊?
  這般老持沉穩的話語,從這小狐媚子的口中說出來,倒是讓人感覺反差格外強烈。
  我仰首遠望,只見遠處有一道肥碩的身影,在天邊游弋,哈哈大笑,說不怕,我們別的不說,單是這人和,便是這個孤守山中的傢伙不能夠比擬的。
  雜毛小道布完陣後,並不說話,盤膝而坐,橫劍於雙腿之上,雙手結印,默默不得言。
  看得出來,他的表情也是蠻凝重的,想來他也和小妖一般,對於在人家山頭上動土一事,頗為忌憚。
  強龍不壓地頭蛇,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的心中卻充滿了豪氣,彷彿這種自信是隨著功法,已經滲入到了我的血液之中。
《苗疆蠱事》